俞妃深吸气:“那信里说,私挖铁矿的幕后主谋,是来自楚王府的人!” 楚王府三字落地,便是有一张网,将殿里殿外所有的声音都给按压住了,耳边安静得似乎只能听得见耳膜内血液的流动声,彼此的心跳声! “何以见得?” 皇帝声音极轻,却又极稳。 “因为他们有查到,铁矿的流向,其中有一小部分曾流向了楚王府所在的汉阳府!” “汉阳府?”皇帝又默念了下,缓缓颔首:“好巧,也在两湖地界。” 片刻,他再道:“再后来呢?这状子你是怎么处置的?” “臣妾虽然进宫不久,也只是个低阶的内命妇,但是楚王府三字意味着什么,臣妾还是知道的。臣妾出身小户,生来胆小,怕他这状子引火烧身,最终引来皇上皇后大肆彻查,而导致他被报复,于是,于是……” “于是怎样?!” “于是,臣妾就将它夹带在送往东宫的贡品里,转呈给了太子殿下!” 第375章 不过是私心 殿里烛光摇曳,将投在地下的皇帝的影子扯得稀碎。 隔墙的宋湘屏气凝神地听倾着。 先前在门内等候他们的王池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侧殿,一墙而已,那边的对话声俱已入耳。 俞妃交代到这里,昔年那状子的来历总算有了眉目——既然主动提到了这张状子,那么状子经过她手,这件事应该无假,但她为何要自作主张替告状的人拿主意呢? “既然杨淳状子里线索有提到楚王府,那为何直到宁王出事,也没有人提及过这一点?” “正是因为楚王府牵连太大,他也没有实证可呈交,臣妾让他隐去的便是这点线索!” “递状子的这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皇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他姓杨,叫杨淳。” “他比你哥哥年岁相差多少?” “……比家兄小一岁。” “他比俞歆还小一岁,也就是说与你年岁相差不大,一个兄长的同窗而已,你却对他字迹笔迹全都熟悉,以至于进宫许久之后还能认出来?” 俞妃被指中要害,垂下脸庞,避开了他的目光。 皇帝再道:“你截下他的状子,再去信提点,更在了解到蜀地情况之后擅自将状子隐瞒转给了太子,这绝不是一个时任才人的你该有胆子做下的,你这么做,绝不止是基于他是你兄长同窗的身份,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你内心在意的人,是吗?” 他面前俞妃的脸逐渐青白。 “是不是?”皇帝再问。 俞妃淌着眼泪点了点头,伏地道:“杨淳曾得家父教导启蒙,自幼在俞家出入。臣妾确实,确实曾心仪于他,但此事他并不知情,且我进宫时他还在备考翌年的春闱,从进宫后,我也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也割断了这份念想!否则的话,我根本不至于在看到那奏章时才与他联络!” “那朕又怎么知道,你在那之前有没有与他联络过呢?”皇帝伸手钳住她下颌! 俞妃痛得眼泪绽出来:“身为御妻,与外臣私通信件,光凭这点,当时被发现臣妾就要被处死了!臣妾侥幸得逞一回已经难得,如何能做到频繁通信? “臣妾也只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少年时的故人染上了这样大的案子,臣妾看在昔年相识的份上斗胆加以提醒,臣妾的初心并非蓄意想乱政啊皇上!” “可是你的‘并非蓄意’,却害死了朕的儿子!” 怒斥声从皇帝齿缝间挤出来,瞬间将俞妃给震住了。“朕先不管你与告状人之间有何瓜葛,光凭你自作聪明,自私自利地将状子匿名转给太子,引出了后来这么多事,朕就该将你碎尸万段方为解恨!” “臣妾知罪!”俞妃淌着眼泪道:“一开始臣妾并未想到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之所以递给太子殿下,是因为相信殿下的仁慈和睿智,他能从递状子的方式照顾到告状人的处境,我赌他不会向皇上举报,立刻大张旗鼓地纠查!后来那封状子果然没有引起什么风波,直到宁王出事……” “就因为朕的太子仁慈,所以你就让他来背负这一切?因为惧怕皇后与朕雷厉风行,伤到了杨淳,所以你就隐瞒下来,直到宁王府出事也不站出来吭一声?!” 皇帝手下用力:“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朕的儿子是被冤枉的,是不是!而你明知他是冤枉的,却还隐瞒不说,任由朕就这么失去了他!” “宁王出事时,臣妾已有鹏儿了,臣妾背不起这么严重的后果,这个罪,臣妾也认不起啊!” 俞妃哭道:“宁王是皇上的儿子,可是鹏儿也是臣妾的孩子,宁王已经死了,臣妾要是说了,臣妾就一定没命了,那鹏儿,鹏儿也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无耻!”皇帝怒吼,猛地松手,站直身望着摔倒在地的她:“你是因为谁才一步步走上贵妃之位的?是皇后! “朕或许对你们算不上尽心,但皇后对你无论如何算是仁至义尽,是她体恤你,提携你,甚至相信你!也是她让你有了生下汉王的机会,你这的一切不是朕给的,是皇后! “太子和宁王一个是她的长子,一个是她的幼子,你可知道因为你的自私,太子临终之前面临过什么?宁王又是怎么死的?还有晋王这几十年——皇后善待你,结果你却把她三个皇子都伤害至深!你对得起她吗? “太子和宁王死后的日日夜夜,你心里安宁吗?每次路过坤宁宫,你不觉得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