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眉目不动,自有宫人搬来了一把圈椅。 那圈椅椅背透雕卷草花纹,小足雕卷云纹,雅致非常。 顾青往那一坐,愣是坐出了身在金銮殿的气势。 凤阳:“…………” 凤阳望向自己还微微颤动的手,那双手着实不是一双金枝玉叶会有的手,上面有老茧,还有经历风霜留下的细小疤痕:“我怕我忍不住掐死他,我又怕我下不去手。” 沉默良久,凤阳才重新开口:“二哥,你知道他有一次微服私访后回来给我带过一串冰糖葫芦吗?最后那串冰糖葫芦我还是没吃成,还是母后叫御膳房仿着弄了一串。” 顾青没言语。 凤阳忍不住抬头:“二哥?” 顾青支着额头:“嗯。我在想什么是冰糖葫芦。” 凤阳大吃一惊:“你不知道?真的假的?” 顾青无情道:“假的。” 凤阳:“……” 顾青陡然转了话题:“我让史官记录了宫变当日情形,你要看吗?” 凤阳问:“如实吗?” 顾青笑了笑:“当然了。”都说是宫变了,那当然要如实记录下来啊,不然那多没趣。 可怜史官整个人都不好了,恨不能当场去世。 凤阳一跃而起,满怀期待道:“那我要看。”她看起来很是朝气蓬勃,可顾青很清楚这都是表象,不过他相信凤阳说得想掐死景泰帝那句话并不作假,这个被全然打碎又被拼接起来的姑娘,这三年的经历只能让她将满腔愤怒藏在表皮下,拖拽着她往前行。 想到这儿,顾青在心中微微叹口气:“凤阳,我很高兴你回来了。” 凤阳:“嗯。” 很快她就胡乱擦起了脸,原来她还是有眼泪的呀。 而这次顾青有将帕子递给了她,不过最后没有收回来就是了。 杨府 还是那个书房,前内阁首辅兼杨皇后的父亲杨叙等来了近来第一个客人。 是杨叙从前的门生时循,在翰林院做侍读学士。 杨叙一听老管家说来拜访的是谁,恍惚一愣,旋即苦笑起来。在时循被引进来时,又恢复了寻常波澜无惊的模样。 而时循这次来,意在上个月刚即位的新皇,“老师,您难道没觉得新皇他得志便猖狂吗?”说这话时时循再是小心翼翼不过,还很是心有余悸的模样。 杨叙沉沉地瞥了他一眼。 时循被看得如坐针毡。 杨叙却没心思说他什么,而是在回想近来种种。此次皇位更迭可以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尽管有何氏是乱党为先,可私下中对景泰帝此番禅位非议不断,新皇即位后朝堂必定动荡不已,且新皇这皇位短时间内别想坐稳。 那么杨家大可借此更上青天。 可新皇即位后的所作所为彻底打乱了杨叙预想的一切,他还是二皇子时看着温文有礼,进退有度,可等到成为新皇,也不知道是当皇子时压抑得太狠,还是他本就擅于伪装,反正宫变当天他就露出了疯狂的一面。 当场让金銮殿变成人间地狱。 那着实煞住了一干人等。 接下来新皇仍不按常理出牌,还带着股见神杀神,见佛杀佛,或是让神佛相斗,他拍手叫好的疯狂劲儿。 在这种情况下,杨叙这边哪敢贸然做什么。那段时间倒还是有杨党核心成员来杨府,然而没多久他们就销声匿迹了,到了现在就只有个边缘成员时循来。 这彻底印证了杨叙的想法,新皇他疯狂吗?确实是。 可他绝不是逮谁咬谁的疯狗,他疯狂地有进有退。端看那日金銮殿上一出,便让非二皇子党分崩离析,而且那日嚷嚷出来的真心话可让三司忙了许久; 更不用说后来那一系列不循旧制,令人或瞠目结舌,或胆战心惊的举措,背后却是迅疾如风地攫取走了他所能攫取的所有大权,彻底拿住了包括原先杨党核心成员在内的诸多大臣。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