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怨和恨都有了它的归宿。 ———— 八月下了一场暴雨,瓢泼似的雨从天而降,风雨极大,将驿站外的树木都摧残得不成样子。 驿馆的驿丞刚给二楼的北狄使臣团送了开水下楼,到大堂的时候还在嘀咕:“这人都臭成这样了,还能活吗?也不知道带在身边做什么?” 就在此时,驿馆的大门传来敲门声。 他看了眼外头的狂风骤雨,暗骂了声老天爷,又打着灯将门打开。 门口站着两位清隽的公子,身着不起眼的青衫,浑身的气度却出众绝尘,往那儿一站,就跟谪仙一般。 “两位爷,是打哪儿去办差?”驿丞问道。 宁蕴摘下还在滴水的斗笠,从怀里抽出文书:“回京,快去备两间上房。” 驿丞扫了眼那文书,立马恭敬地让开道,领着他俩进驿馆。 “两位爷赶路辛苦了,今儿就委屈在二楼天字号住下。”驿丞一面说道,心里却十分不喜。还在埋怨今天来的这一队北狄使臣,他们将三楼的几间上房给占了,又将那个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女子安置在二楼,害得二楼都弥漫着一股糜烂的臭味。 宁蕴皱了皱眉鼻子,问:“是什么味道?” 驿丞忙道:“回两位爷,是北狄使臣团,他们今日在驿站落脚。” “北狄使臣团带了什么东西,这么臭?”宁蕴掩住口鼻,问道。这味道分明像尸体腐烂了。 驿丞叹了长长一口气:“北狄使臣团带了一名女子,受了重伤,这一路走来许是照看不得宜,伤势恶化,脖子上的患处已经烂了,身上也长了很多处褥疮。这味道就是那女子散发出来的,今儿雨大,驿馆就只剩这两间房了,还请两位爷担待。” 宁蕴转过头,看向他身侧之人,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公子,你觉得如何?” 那被叫做三公子的倒是个随和之人,他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便将就一夜吧。” “好嘞,待会儿我用些上好的熏香熏一熏,除除味儿。”驿丞欢喜地说道,将他们俩引进门内,安顿好一切,又走出门为他们准备沐浴的热水和饭菜。 宁蕴陪同三公子吃过饭,这才回到自己屋内。 屋内已经点了檀香,味道很浓郁,混杂着那股糜烂的臭味,空气中的味道非常奇怪。 他打开窗户,风雨吹进屋内,扑面而来的凉意激得他眼睛微眯起,桌案上的烛火跳动了几下。 他在窗前静静地站立了将近一个时辰,驿站已安静得除却风雨,半点声音也无。 他走出房门,来到臭味传出的房间。 深深吐纳,方走了进去。 陆锦云没有睡,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一闭上眼,那只猞猁扑到她身上的场景就再度重现。 她怕得睡不着。 却也再未清醒过。 她总觉得自己好似还是个孩子,六七岁的模样。那会儿父亲和母亲还很和睦,陆宅里她母亲说一没人敢说二,她是陆家唯一的嫡长女,地位尊贵,父母疼爱。 她什么都不用做,父亲都还宠着她,疼着她。 那时多好啊。 她沉浸在美好的梦境里,日复一日,不肯醒来。 宁蕴进屋,走到她身旁的时候,她连眼睛都没有睁。 这些日子,她吃不下东西,也喝不进水,睁眼都是一件极其浪费体力的事情。她知道,是伺候她的丫鬟来了。 在她健康的时候,这些丫鬟都跪在地上,仰望她巴结她。 到了今天,她们都欺负她,侮辱她。没人尽心照顾她,甚至连身子也不为她擦洗,任由她活生生的人躺在榻上腐烂。 她早就满心绝望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