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烈的狂风吹起了身后女人的长发,露出了她完美的脸庞和脖颈交接处的黑色缝合线。 那张脸是假的。 还不待小玉仔细去看,一道银光突然闪过,她只感觉到右边脸颊猛然一热,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在了她的脸上。 也溅在了女人脸上。 鲜血从眉角滚落,滑进了她的眼中。 女人依然半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而小玉却在恍惚间看到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小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有鲜血却并没有疼痛,那是什么在流血? 还不待她多想,不知从哪里传来了铃铛的声音,这声音悠远又绵长,仿佛是山谷中寺院的钟声,并不属于这间小小的客栈。 听到铃声后,女人僵硬地后退几步,重新坐回了座位。 “抱歉,吓到你了。” 铃声停止后,脸上有伤疤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出现了,他手上拿着一只小巧的铜铃,很难想象刚刚那空旷深远的声音竟会出自于此。 “别怕,只是一只掌蝠。” 男人从小玉脚下拾起那只被斩成两半的“手”。 小玉不知道掌蝠是什么,不过此时看来,它只是一只看起来模样有些像手的老鼠,并不是特别可怕。 男人拉着惊魂未定的小玉坐到桌旁,脱下手套,用毛巾沾水,为她擦去脸上的血渍。 男人的手柔软又温暖,抚摸在皮肤上,像有弹性的棉花,糯糯地,很舒服。 “阿兰是在保护你。” 阿兰?大概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她是活人吗?” 小玉鼓起勇气问道。 男人唯一的一只眼睛中流露出了小玉读不懂的哀伤,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洗干净毛巾后,同样小心翼翼地为女人擦去脸上的血渍。 “她是我的傀儡,我是傀儡师。” “傀儡师是什么?” 男人摇了摇头。 “并不是什么光鲜的身份,你不知道也罢。”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傀儡师还可以把活人做成傀儡。” 老板娘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二楼的台接上,她将手中的折扇完全打开,半掩着面,款款走下楼。 她走到女人身后,将手掌搭在她肩头,用指间挑起女人的下巴。 “如果我没猜错,她还活着吧。” 老板娘的动作让男人警惕起来,他眯起眼睛,瞳孔变成了一道窄缝。 片刻后,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毛巾轻轻放回盆中。 “她只是还没死罢了。” “长夜漫漫,如果你们想听,我可以讲讲我和阿兰的故事。” “愿闻其详。” 老板娘在小玉旁边坐下,饶有兴趣地摇着手中的折扇。 男人的故事是从一声温柔的叹息开始的...... 男人名字叫秦江,阿兰是他的师姐,他们还有一个师兄名叫董舟。 三人师从同一位傀儡师。 由于傀儡术的特殊性,一位傀儡师一生只会收三个徒弟。 三人从一开始便是对立的,他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成为傀儡师,另外两人中有一人在死后将被制作成傀儡,而另一人只是牺牲品,死后便会化为灰烬。 很不巧,秦江始终是三人中最差的那一个。 他知道自己终究会成为牺牲品,然而却仍旧自欺欺人地活着,他不怕死,只是割舍不掉和师兄师姐从小长大的情谊。 “这是傀儡师的诅咒,没有人能够逃脱。” 师父曾这样告诫过他们。 然而,三人的感情是极其深厚的,他们始终不愿按照师父的安排,互相残杀。 “小江,我一定不会卜杀你的。” 阿兰总是像姐姐一般安慰着秦江,她的温柔便是秦江童年的全部依恋。 “等到师父死了,我们就一起离开。” 作为师兄,董舟总是很乐观,甚至在暗中筹划着离开后的生活。 师父将一切看在眼中,却始终缄默不言,他依旧将他们三人带在身边,教授他们傀儡术,却从不教他们制作傀儡的方法。 然而该来的终究逃不过,师父去世的那日,埋藏在他们体内数十年的诅咒,终于爆发了。 “我忘记了自己是谁,心中唯一的念头便只剩下厮杀,我想其他人也是一样。” 那日,当秦江回过神时,阿兰正挥剑向他砍来,那已不再是他爱慕的师姐,她的眼中分明是仇恨的怒火。 有多爱便有多恨。 那一霎,秦江明白了制作傀儡的方法,也终于知道了师父为什么从未教授过他们的原因。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