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世她不会把这些都丢给家里的长辈了。 郁棠匆匆去了庭院。 大伯母穿着件靓蓝色的夏布襦裙,正坐在香樟树下的竹椅上,陈婆子和王婆子一左一右,一个陪着说话,一个帮着打扇。大伯母的神色却恹恹的,黑眼圈非常的明显,一看就是没有睡好。 她前世心得多大,才会一点都没有觉察到大伯母的异样。 “大伯母!”郁棠上前给大伯母王氏行礼,眼眶却忍不住涌出泪花来。 前世,大伯父和大堂兄都因为她的牵连死于非命,大伯母没了依靠,回了娘家守寡,在娘家的侄儿、侄媳妇手里讨生活。大伯母不仅没有责怪她,在她最艰难的时候,还托了在庵堂出家做主持的表姐收留了她。 “你这孩子,哭什么哭?”王氏看着郁棠叹气,亲自上前把她扶了起来,示意王婆子给郁棠端张椅子过来,然后温声道,“我已经听说了,你昨天去过长兴街了。难得你这样懂事。多的话我也不说了。铺子里的事,无论如何也得瞒着你姆妈。你姆妈身体不好,听到这消息准急。你阿爹又不在家,若是你姆妈急出个三长两短来,你让你阿爹怎么办好?” 郁棠连连点头,扶着王氏重新坐下,又敬了杯菊花茶给王氏,在王氏身边坐下,道:“大伯母放心,我晓得厉害的。” 王氏颔首,觉得今天的郁棠和往日大不一样,不禁打量起郁棠来。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怎么打扮都漂亮,何况郁棠是青竹巷里出了名的标致。只是她平日里被娇宠着,看上去一团孩子气,今日却身姿站得笔直,眉眼间透着几分坚韧,澄净的目光清亮有神,整个人像拔了节的竹子般舒展开来,看上去清爽利落,让人看着更是喜欢了。 王氏暗中赞许,道:“听说你昨天下午撞着头了,好些了没有?” 郁棠连声道:“我没事!事发突然,当时吓了一跳,很快就好了。” 王氏却不信,道:“刚刚陈婆子说,你昏迷了两个时辰,醒来之后又说了些胡话,没等双桃去禀告你姆妈,你拉着双桃就去了长兴街看热闹,拦都拦不住。要不是陈婆子稳得住,帮你东扯西拉地瞒住了你姆妈,你姆妈只怕要跑到街上去找你。” 郁棠心虚,认错道:“是我做得不对。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王氏见她雪白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怪可怜的,顿时觉得不忍,笑道:“好了,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姆妈和阿爹只有你一个,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不免多思多虑,你要多多体谅你姆妈和阿爹才是。别人能做的事,你未必就能做。” “我知道了!”郁棠乖乖受教。 或者是心里还牵挂着丈夫和儿子,王氏低声和她说起昨天的大火来:“你大伯父和你大堂兄忙了半夜,带了信回来,说不仅是我们家的铺子,就是裴家的铺子,也都烧得只剩下些残垣断壁了。偏生裴家又出了大事,连个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汤知府如今焦头烂额的,都不知道怎么给朝廷写折子了。” 裴家是临安城里的大户人家。 真正的大户。 不管谁在临安城做知府,正式上任之前都要先去拜访裴家。 在她死之前,裴家都是临安城最显赫的家族。 临安城最繁华的长兴街,除了像郁家这样经营了数代人的七、八间铺子,其余的全都是裴家的,城外的山林、良田、茶庄、桑园也有一大半是裴家的。很多人都靠着裴家过日子。 前世,他们郁家的那一百亩良田,也是卖给了裴家。 裴家足足富了好几代人。 从前朝到现在陆陆续续出了二十几个两榜进士,七、八个一品大员。 到了这一代,裴家的三位老爷都是两榜进士出身。等再过几年,裴家又有两位少爷中了进士。 裴家的老太爷,好像就是这个时候病逝的。 郁棠不由道:“可真是不巧了。他们家的老太爷怎么说去就去了!” 谁知道王氏一愣,反问道:“裴家老太爷吗?谁告诉你裴家老太爷去了?是裴家的大老爷,那个在京城做工部侍郎的大老爷,说是前些日子在京城暴病身亡了。消息才传到临安。裴老太爷一下子病倒了,裴家的几位少爷昨天晚上连夜赶往钱塘接灵,管事们都忙着给大老爷治丧,谁也没空管长兴街的事。” 郁棠愕然,却也没有多想。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裴家都离她太远,裴家的事,她也不过是道听途说,作不得数。 王氏感慨道:“长兴街的火,是一下子烧起来的。你大伯父说,这火烧得蹊跷——谁家走水都是从一个地方烧起来,然后蔓延到别的地方。你大伯父怀疑有人纵火,还想去官府里说说。可惜,裴家出事了,汤知府肯定没有心情去管这件事……” 郁棠听了,心跳得厉害。 前世,李家就是在他们家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