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曾经人人艳羡的亲事,一夜之间,忽然变得让人避之不及。 自幼时起,小姐便同沐公子亲厚,小姐耳朵听不见,沐公子便如兄长般处处呵护,曾经安平郡王府的亲事将近,小姐还绣了个大荷包,说要送给安平郡王家的那位未来嫂子。沐公子却嫌她绣得丑,说要自己带得了。 忽然之间,沐公子坠马,一切便都变了。 听闻沐公子将自己锁在房中,不说话,不见人,不吃药,那时彭夫人日日以泪洗面,她随国公爷和小姐去看沐公子,沐公子却让人扶他起身,给国公爷下跪,可他哪里跪得下?但沐公子执意,旁人根本拦不住,看小厮费尽周折扶他跪下,国公爷一把扶住他,他口中那句“敬亭愧对国公爷厚爱”,流知都险些听得落泪。 似是自那时候起,沐公子肯见的人便只有小姐。 后来因为沐公子的事情,有次小姐同国公爷闹得很大。她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虽然连她都未听其中一星半点,只有临末了国公爷大怒的那句“胡闹!”,苑中旁人应当更不会听见其他更多。但那时在苑中伺候的小丫鬟,粗使婆子和小厮都被尽数换掉了,只剩了她和宝澶,还有盘子三人。 胭脂,缈言,尹玉和平燕,还有如今清然苑中这些粗使的小丫鬟,婆子和小厮,也都是那时之后才来苑中伺候的。 不久之后,沐家举家离京。 小姐便在苑中这么坐了整日,黄昏过后,应是实在犯了迷糊,趴在石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她去给小姐搭披风,听小姐朝她浑浑噩噩道:“流知,我再没有敬亭哥哥了,……” 她心头大骇。 伸手去摸小姐额头。 竟是烫得怕人。 小姐这场高烧,烧了足足有四五日,国公爷一直守在小姐身边,给小姐喂药,给小姐喂粥,递水,夜里也守在清然苑中。流知只觉自那时起,国公爷便似是老了一头。 但小姐自那时病好后,却再未提起过沐公子。 一切也仿佛回到了早前。 只是府中再没有见过沐公子的身影。 从那以后,国公爷开始操心小姐的婚事,这三年来就从未中断过,直至最近的,便是褚将军家的褚公子…… 见胭脂上前奉茶,流知才收回思绪。 心间轻叹一声,早前尘封的旧事,似是随着沐家的回京的瞬间,被重新翻开。 她亦有三年未见到沐公子,不知如今是何光景? 只是,流知兀自垂眸。 国公爷应当是不想让小姐再见沐公子的…… 恰好,苑外窸窣脚步声传来。 流知敛了眸间情绪,抬眸看去,只见尹玉领了一袭白衣身影前来,流知娥眉微蹙,似是在这苑中见到有些意外。 白苏墨也恰好抬眸。 对上一眼古井无波,顾阅眉头微拢:“白苏墨,你……可是病了?” 白苏墨虽是诧异,却似也无多大波澜:“有些困罢了,”唇瓣淡然一笑,还是问道:“可是来寻淼儿的?她今日不在我这里。” 顾阅看了她一眼,低声应了声:“我知晓。” 言罢,伸手掀了衣摆,在她对面的石凳落座:“我……今日还是来寻你的。苏墨,听淼儿说,你能听见了?” 眸含笑意,似是求证? 白苏墨莞尔:“嗯,都是托淼儿的福,她说在容光寺求了佛祖三个时辰,佛祖被她的诚意打动了,这便才显灵了。” 虽是勉强应付的打趣话,但流知心中却是悠悠一松,还能打趣便好,顾公子来得再是时候不过了。流知瞥了瞥胭脂,胭脂会意,转身去备茶。 顾阅便也低眉笑开。 竟比上次在紫薇园外见到时好了许多。 白苏墨知晓是他兄妹二人和好的缘故。 顾阅如今在顾府四面楚歌,顾淼儿能同他冰释前嫌,便是对他莫大的鼓舞,他整个人气色都比早前好了许多。 胭脂端了茶水来。 顾阅接过,轻轻抿了一口,抬眸看她:“若只是困……苏墨,干脆同我一道出去散散心吧。” 嗯?白苏墨诧异。 顾阅握拳轻轻咳了咳。 …… 马车往西市去。 白苏墨在车中有些奈何,顾阅所谓的出去散心便是去西市,同他一道去见陶子霜,故而才说当帮他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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