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自幼请了先生教我唇语,亦教我说话,我不知道如何发音,便一遍遍说,先生一遍遍听,直至发音对了为止。于旁人再容易不过的事,我学了整整五年。五岁之前,我在外祖母处只学了两件事,便是读唇语,学说话……” “白苏墨,你……”茶茶木已坐起。 她笑笑,依旧风轻云淡:“你不必可怜我,其实听不见也有听不见的好处,譬如,旁人待我更多友善些,而我也大可不必奉承自己不喜欢的人。” 茶茶木低眉笑笑。 白苏墨又道:“我听不见声音,便比旁人看得都更明白些,也自觉比苍月京中大多的世家贵女多得都更舒心如意。” 茶茶木不由好奇:“后来呢?” 她如今是能听见的。 白苏墨深吸一口气,叹道:“许是诚意感动上天,佛祖显灵,爷爷寻了一位神医,医好了我的耳朵,我也听到了第一个声音。” 难得见她煞有其事的模样,茶茶木嘴角挂着笑意,口中却轻“哼”一声,问道:“国公爷的声音?” 白苏墨摇头。 茶茶木拍拍头,觉悟道:“神医的声音!!你当然是先听到他的声音,才能听到旁人的声音!” 茶茶木笃定。 白苏墨却还是摇头。 茶茶木不知不觉间已坐得端正,尚在冥思苦想,可又觉得应当猜不到,遂即双手一拍两散:“那是什么声音?” 白苏墨双手环臂,认真道:“许久之后,我才想明白,那是旁人心里的声音。” 啊?茶茶木饶是郑重得听了一场,片刻,才想到白苏墨竟是打趣他的,遂即一笑:“白苏墨,你厉害,我是绞尽脑汁也猜不到你同我逗趣呢!枉我还如此认真猜了两回,你竟如此不厚道。” 白苏墨笑着看他:“未骗你,是我夫君心中的声音。” 茶茶木顿住。 白苏墨继续道:“他是我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在我心中亦是最特别的声音,于我而言,永远无可取代,亦时时都可想起。” 茶茶木脸上笑意尽敛。 她果真是个心思聪明的姑娘。 许多事情不用点破,亦可点到为止。 还许是,最不让他尴尬的方式。 他笑笑:“白苏墨,许是我早些遇到你,你听到便是我心里的声音了。”他朗声笑道:“还有那钱誉什么事儿啊……” 白苏墨轻咳两声,“其实,我有时能听到你心里的声音。” 茶茶木原本还在笑得脸不由僵住。 片刻,茶茶木不由脸红,语气古怪问道:“何时听到的?” 白苏墨道:“早前,有时是巴尔话,我听不懂;有时是汉语,能听懂。” 茶茶木咽了口口水,“我都说什么?” 白苏墨似是想起什么,垂眸笑了笑,再抬眸看她时,眼底的笑意都似是要溢了出来,“第一次煮粥的时候,我把粥喝完了……” 茶茶木紧张:“然后呢?” “你饿了,想把煮粥的那个锅舔了。” “……”→_→ “……”←_← 茶茶木想死的心都有了…… 直至回屋趟在床榻上,都觉得丢人丢到家了。 他在巴尔闯祸的所有祸事加一起都没有今日这个让人恼火!! 虽不知白苏墨是真能听到他心中的声音,还是压根就是胡诌却还竟胡诌到点子上了,总归,他是恨不得就地挖个坑将自己给埋了! 只是,恼羞成怒之余,遂又想起最后她口中说与他听得那翻话:“你心中认定自己是何模样,你便是何模样。但于我,茶茶木,你是值得相交的朋友。” 呵~他又双手抱着头,轻声笑出来。 仿佛早前的那点糗事,似是也算不得什么糗事了。 连一个苍月姑娘都未曾看轻他,他实则不当看轻自己才是。 茶茶木笑笑。 随手从袖间掏出那枚刻了“白”字和御赐年月的簪子,想起她方才抱着引枕回屋时的模样,茶茶木莞尔:“放心吧,白苏墨,我定安然将你交回家人手中,我们哈纳一族最忌食言而肥,我亦如是。” ****** 一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窸窸窣窣透进屋中。 白苏墨觉得有些刺眼,微微醒了。 身边的陆赐敏没了踪影,苑中有说话声传来,依稀便也有陆赐敏的声音。 她和衣起身,见苑中两个人蹲在地上,头凑到一处。 听到屋门推开的声音,两人皆是回头看她。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