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午夜梦回,梦见苏师姐……已经死了的苏为期师姐。” 苏为期正是五年前季为客被讨伐的原因。 她被发现死在城中。头颅被高高悬挂到树上,半张脸血肉模糊,仅能通过令半张脸判断出死前的来不及挣扎与难以置信。 苏为期是沈问澜收的第二个弟子,排在庄为辽后面,季为客前面。三个都是心头肉,小姑娘一死,沈问澜当天差点没晕过去。 更别提其尸身还碎的满地狼藉,乱糟糟的铺在挂着头颅的树下,那树又在一寺庙前,仿佛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一般。这么一出正大光明的挑衅引起沈问澜注意,他怒气冲冲的拎着凝风下山,与一众人查了老半天之后,矛头渐渐指向了另一块心头肉,季为客。 于是本来实力就被众人所忌惮的季为客瞬间成为众矢之的。沈问澜看着满地的尸骸狼藉,总觉得有一丝不对。 没时间给他想对还是不对,因为江湖人办事雷厉风行,说讨伐就讨伐。只有他觉得不是屁用没有,江湖如同浩瀚江河,就算他贵为掌门,也最多只不过是这其中的一条支流而已。支流支配不了江河,他也没办法留住杀向季为客的刀光剑影。 他相信不是,但浩瀚江河不信。 浩瀚江河只留给他黄沙尘土的叫嚣,满地残骸无声的哀叫,风声如同鬼泣。 季为客没了。 天地广阔,没一处角落听得见他发自内心的嘶吼。 两个都是心头肉,最终他一腔怒火被名为绝望的无声无息掐灭。他不敢喊,不敢叫,因为无边江河会吞没掉所有微不足道,包括他。 沈问澜想起过去这些事,皱了皱眉头。 季为客看着他,眼睛发红,道,“我梦见苏师姐把你杀了。” 沈问澜:“……” 这梦的内容实在突如其来,饶是沈问澜也一时没反应过来。苏槐知道他这个反应,在旁边补充道:“几年前的事儿了,我给他送药,他告诉我前些天晚上梦见他师姐用几把剑把你钉在墙上,手上的一把细剑插在你眉间,死透了。” 沈问澜听得头皮发麻。 刘苍易在一边友善的提醒:“北亿所梦,往昔者为真,来日者为兆。” 苏槐点点头:“他做的梦肯定出不了错,那苏姑娘肯定有问题。” “不一定会死,”季为客抓着他道,“但好不了多少……” 苏为期已经死了,照理说。 不但身首异处,整个人都被碎尸万段,不可能再爬起来。但江湖之大,无奇不有。连他这种百毒不侵的人都有,苏为期再反过来插他一刀也不奇怪。 沈问澜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人,虽然神情不同,但大多都是不安与急躁,全集中在他身上。他到底战斗力在那摆着,也算半个希望了。但他被如此盯着,想的东西乱七八糟。 在这儿耗着也没什么意义,沈问澜摆了摆手,道,“算了,都先睡觉吧,现在多想也没用。” 苏槐迟疑一下:“可是……” “可什么是。”沈问澜皱眉道,“都梦过去少也有一两年了,你看我出事了?” 苏槐:“……没有,晚安。” 沈问澜嗯了一声,回过头又对陈孤月道:“你也先睡一会儿,时辰不早了,明早我有事儿说。” 这一幕实在太像兄弟间的交流,陈孤月有点没反应过来,良久才反应迟钝的应了一声。沈问澜破天荒的对他笑了一下,叫他早点休息后,拉着季为客走了。 林问沥被他那一笑给笑得惊了,简直头皮发麻,良久,满脸惊恐的看向陈孤月,道,“他笑了??” 陈孤月:“……我没瞎的话,确实是笑了。” 林问沥一脸惊恐未变:“二十多年了,我没看见他笑过。” 陈孤月:“…………睡吧,晚安。” 烛火在黑暗里摇曳,好歹是将不怎么大的一个房间照亮了些许。季为客盯着烛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问澜散着发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抬眼看见他一言不发的盯着燃烧的烛火,床头放着茯苓饼,看上去回来就没动过。 沈问澜坐到他身边,问道,“想什么呢。” “……”季为客没有偏头看他,眼里似乎只有那烛火般,声音有些发哑,“想我那天做的梦。” 沈问澜伸手拍拍他,知道这梦实在不容乐观。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