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夜钓的时候是我能真正获得安宁的时候。”组织了许久的语言,邹衍声音低哑地开了口,身侧传来一声轻轻的鼻音表示她在听,邹衍得到了鼓励继续道:“在去那次庆功宴之前我都没有一人独处的时间和空间,从小学开始我就去片场客串,哪怕高考时我也没有可以放松的时刻,我爸妈会不停地给我接戏,我感觉我所有的空间就像是被这些新闻和关注堵住了。” “艺考成绩出来后我就坚定地选择了我现在的大学,因为学校要求大一不准接戏,我以为我能像个普通学生一样上课、参加课堂活动、晚上和舍友去美食街撸串,不用被家里催着接我不喜欢的戏,不用在乎别人镜头下的我是什么样,也不用看到网友的评价。” “结果大一还是没逃过,学校的各种推文会发我,还不顾规定要我参加当年的献礼剧······” “听着像凡尔赛啊。”苏漾琢磨过来,见邹衍因被打断委屈地抿嘴立刻讨好地做出拉上拉链的动作。 “我知道学校想利用我的流量,一开始我拒绝了,结果辅导员联系了我爸妈让他们劝我,我爸妈根本不在乎我会不会被骂,他们要的是我能持续不断地演戏、赚钱,哪怕停一秒也不行。” “后来那次杀青宴,其实我不是像网上说的性骚扰俞老师,俞老师酒精过敏还一直被人劝酒,我本来是挡酒的,结果那个投资商生气了说我不识好歹推了我一把,我不得不扶着椅子,监控视频里看着像我故意凑过去。” “视频被发了出来,俞老本师想帮我声明,但是她老公和投资商还有合作,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今天的热搜和那几天热搜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本来出了个声明,结果我的前经纪人收了那位投资商的钱,他发的声明漏洞百出,发完他就辞职了,现在换王哥陪着我。那条声明之后代言也掉得一个不剩,本来谈的两个剧本人家委婉地说希望我不要过来,我爸妈气得要命又是骂投资商神经病又骂我冒进。” “我看微博上好多人说脱粉,微博一直在跳信息提示;我爸妈在家时不时就在家打电话给投资商希望人家能高抬贵手;俞老师周转着组了个饭局,爸妈让我过去跟他道歉,那天我把手机丢给王哥,一个人跑了,没带手机出门,没有被信息和责骂轰炸,第一次感觉到清净。” “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被那个投资商雪藏了一段时间,就剩这部剧找上门,我就接了。” “我就是在被雪藏的几个月里喜欢上夜钓的,我常常一个人钓一整晚,天亮了再回王哥家睡觉,夜钓的时候我才可以喘息放空,就像现在这样,看着夜光棒,鱼铃响了我就拉起来,装鱼饵再甩出去继续坐下重复。” “现在剧组出了事,我也知道网上有很多评论,不过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了,拍不成就算了,这一个多星期的演员生活本来就不该存在的。”邹衍越说眼睛越虚空,直到鱼铃响了他才惊觉,把鱼竿提起来补饵。 他苦涩地笑:“不好意思,把你当情绪垃圾桶了。”如果身后有尾巴,肯定已经耷拉下来了。只要出现在公众面前,邹衍就会维持自己意气风发的阳光男孩的形象,直到他装不下去了,他的世界被迟来的生长痛填满。 苏漾看着他故作轻松的侧脸,水影在他脸上轻轻晃动,带起浅浅的忧伤。 她直击痛点:“你要是真的不在意演戏,你就不会坐在这里钓鱼了。” 邹衍身体一僵,缓缓扭头看着笃定看着她的苏漾,眼神不敢和她对上,他努力提起自己说话的尾音,让自己的话听着坚定:“我没有,我现在是真的不在乎了。” 苏漾却扭头过去不再看他,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入湖底:“因为赵途离组,现在投资商要撤资戏拍不下去了,你才出来夜钓,你心里明明就在意得要死。” 邹衍的嘴唇无力翕张了两下,他想说些什么去否定苏漾的话,可那些话堵在喉管他无法发声。 夜色里苏漾明艳的脸因面无表情裹上郁色。 “邹衍你知道吗,你明明有很多种路,你可以忍,先向投资商低头,而不是浪费俞临江她争取过来的机会;你可以反抗你的父母,去夺取你在工作室应有的权力拿住属于你的话语权,而不是用你晚来的叛逆期让你的父母为你劳心劳力后还要坐在酒席里低头哈腰地道歉;你甚至可以更刚一点,选择直接掀桌子闹大事情报警,那天包厢只剩这一个监控角度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去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