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布谷只剩最后一支笔,歉意地朝她摇摇头,前面坐着的同学方才出去还没回来,旁边的同桌隔了一条走道,连叫两声都没有反应,沉浸在了试题里。 周鲤偷偷瞥了眼讲台上面无表情视线时不时扫过来的李青天,感觉自己举步维艰,咬咬牙,身体不甘不愿往后一靠,稍侧过脸,声音低若蚊蝇。 “能不能、给我借只笔。” 说完,她内心忐忑几秒,不确定陈砚显会不会趁机羞辱她一通,如果这样,周鲤已经脑补出数十种和他绝交的方式了。 短短时间,后头传来细碎响动,没多久,一支黑色签字笔被递到身旁,陈砚显一言不发,右手举着笔没看她,压低眼睫检阅着试卷。 周鲤看着他眉目沉稳的侧脸,蓦地,眼眶突然一热。 跟朋友吵架太难受了。 周鲤和陈砚显的友谊,可以追溯到六年前,两人还刚从小学升初中的时候。 恰逢周父工作变动,周鲤随着他们转学到另一个城区,陌生的环境,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都被分开,周鲤到新学校报道第一天,一个人都不认识,偌大的教室她独自坐在那里,周围空了一片。 陈砚显就是这时候进来的,那会他和卫修杰就玩在了一块,夏天尾声的阳光是金黄色,两人勾肩搭背从一片灿烂明亮中走来,男生在笑着说话,越过周鲤,最后在她身后拉开椅子,伴随着书包落下咚的一声,不轻不重,有什么东西好像变得安定。 开学第一堂课便是摸底考试。 两人说的第一句话,是在窸窸窣窣纸张翻动声中,一只手从后头伸过来轻拍她手臂,还未经历变声期的男生嗓音清澈。 “同学,能借给我一支笔吗?” ...... 那时的陈砚显和现在不太一样。 个子不高,五官秀气干净,虽然都有点冷淡寡言,但接触久了,会发现他其实是个温和无害的男孩子。 周鲤初时以为他是慢热,作为前后桌,很快和他熟悉起来,成为了她在班里交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那段时间因为陈砚显,周鲤很快适应了陌生学校和同学,好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会在上下学路上偶遇,周鲤还特意让周母多做了一份早餐,看到他时会分给他。 就因为这类似于“雏鸟情节”的莫名心态,即便后来周鲤认识了很多新的人,她也一直把陈砚显当成自己最好的那个朋友。 安静教室,拿着手里的笔,周鲤越想越难过,她决定做点什么来挽回两人的友谊。 哪怕陈砚显肆无忌惮地伤害了她。没关系,她有宽广心胸可以包容自己的朋友。 下了课,周鲤去学校超市买笔,还特意在货架上挑选许久,最后拿了一盒小小爱心形状的糖果,一起去收银台结了账。 回到座位时,她不自觉低头摩挲着盒子上的小蝴蝶结,咬咬唇,拿起那支借他的笔转过身。 “还你。”她低声说,未等陈砚显反应过来,又立刻把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的小盒子放到他桌上。 “别生气了。”她哄道。 面前许久都没有声音。 周鲤忍不住抬起眼偷偷看他,陈砚显神情难辨,眸子紧紧盯着她放下的那盒糖,嘴角抿直。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须臾,他出声问,周鲤唇微张,露出茫然。 “啊...?” “算了。”许久后,陈砚显自嘲一笑,想不通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