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澜点点头,径自走到孟惟跟前说:“小孟学士给孤讲讲吧……这些都是谢丞相处理好了的?可真快。澜儿看都看不完这些。” “师相毕竟做了快二十年丞相,殿下却是第一日做太子。臣也不过是朝中新进,且试为殿下讲说,倘有谬误,师相在侧,亦可斧正。”孟惟说着,欠身做了个请的动作,李澜便走过去,又看了两眼他面上的掌印,便问他:“小孟学士同谢丞相打架了?你们谁赢了?” 顿了顿又说:“孤觉得谢丞相是打不过你的。” 谢别轻哂了一声,李澜和孟惟都能听见。但是年轻的翰林学士神色不改,恭敬地向他更年轻的主君解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臣事师相如父,岂敢造次。凡有规训,皆当逊受的。” 李澜点了点头,但谢别忍不住出声道:“还请孟学士切莫将这一点不存的师生情分向五伦上靠了……” 他抬手摸了摸被孟惟咬破的嘴角,到底是还要脸面的,把你怎么说的出口咽了回去。 揉了揉酸痛的后颈,仍旧忍气吞声地去看案上的奏疏,耳边听得孟惟已经奉命向小太子讲起了五伦是什么。 连五伦都不知道的太子……谢别看着奏疏上繁复艰涩的辞藻,实在不知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但他这辈子作孽不在少数,无从点检,和孟惟生气更是闲气,全无一点意思。 他看了看腕上的细金链子,又看了眼被端端正正搁在案角的钥匙,抿了抿唇,又在手边的笺纸上写了一行字。 谢别提起这张终于被写满了的笺纸抖了抖,向那边两个年轻人道:“太子殿下,孟学士,蒙学可否稍后再讲。这里都是要紧要做的事,要见的人,不知殿下许不许臣见?” “不许的。”李澜不假思索地回他,说完才看了一眼孟惟:“你叫小孟学士代你去见。” “他?”谢别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孟惟一番,低声笑道:“也不知道这些年学到了多少。且试试罢。左右不识五伦的太子都要监国了,登科三年的佐弼未必就不能任事。” 孟惟向他拱了拱手,道:“师相交代的事,学生自当勉力,倘有碍难,再来请教师相。” 谢别将手头批复好的奏疏摞好,重新拿了还未看的,一面极快地翻看着,一面问道:“孟学士就要领一个这样的太子去见群臣么?圣质如此,恐怕不堪廷对百官罢。” 年轻的翰林学士笑了笑,倒比他自信些:“太子殿下的睿智聪颖,学生自愧不如,平生仅见,只要再迁延几日,如何不能压服群臣?当日殿下自命监国,重臣们也未有言语,此其一也。其二么,当然不是学生领太子去见群臣,是师相要。” 谢别抬头看他。 孟惟却看向李澜:“臣想了一想,再过三日的大朝,该叫师相亲自陪殿下上殿才好,那之后……或可容师相面见陛下。不知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李澜颔首道:“可。” 说着,提笔蘸了朱砂,在面前摊开的、谢别写了批复的奏疏上批了一个可字。 是同他父皇如出一辙的字迹。 第一百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