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同船的船员摇醒,何朗眼前一片模糊。屋里没有灯,漆黑一片。待到眼睛稍稍适应了黑暗,他哑着嗓子问:“怎么还不睡?” “今天是桑洛节,那肥猪和守卫都喝醉了。”船员的声音压得极低,“我们打算跑。” 何朗骤然清醒,翻身坐起,心脏跳得砰砰作响——终于,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又见几个人摸黑爬起,他看看旁边仍在熟睡的人,低声问:“不叫醒其他人么?” “人多目标大,跑不了,就咱船还活着的那几个。”对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何朗点点头,又问:“没船怎么走?” “锁船的钥匙都在肥猪那,你去偷一把来。” 他拍了把何朗的背,怂恿道:“咱这些人里就你手脚灵快,快去,我们给你把风。” 场主的房间在工厂最南面的一处三层小楼里,何朗去过几次,给那群位他都叫不全名字的夫人们送洗澡水。来不及多想,他应下这份极有可能当场送命的差事,跟同伴们悄悄摸出小屋。 仍有没完全醉倒的守卫在巡视,但是人数明显比之前少得多。躲过那些守卫,何朗被同伴们托着推上二楼的窗边。他扒着窗户悄悄往里瞧了瞧——偌大的床上,场主鼾声如雷,旁边躺着两个光溜溜的女人。 翻入房间,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屏息颤抖着手轻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就在他将手伸向在黑暗中泛着亮光的黄铜钥匙时,旁边的鼾声骤然停止。 何朗机械地侧过头,只见那肥猪的眼皮正在缓缓开启。恐惧霎时爬满全身,在对方完全清醒过来发出喊声之前,他本能的抓起掉在腿边的羽毛枕结结实实地捂了上去! 一切结束得悄无声息,甚至没惊醒睡在床上的两个女人。他跪在场主的胸口死压住枕头,看那箍着祖母绿的手无力地垂下,连自己的呼吸也忘记了。 ——我杀……杀人了? 仓皇滚下床,他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得知我杀了场主,那些守卫居然尊奉我为老大了。” 何朗抬手搓搓眉毛,似是有些无奈:“我知道自己无法回到云飞的身边了,他那么善良,怎么可能跟我这个杀人犯在一起?” “那种情况下为了活命,没人能责怪你。”李春明惋惜摇头,“可你不该选择成为海盗,何大,你本来有路可退。” 何朗锐利的目光自眉弓下射出,声音自齿间挤出:“春明哥,你知道有多少像那只肥猪一样的海盗,在积累了血腥财富后摇身一变成为正经商人么?我敢保证,我杀的每一个都血债累累。” 李春明微微眯起眼:“你引以为傲?” “但求问心无愧。” “……”沉思片刻,李春明点点头,“是非功过,我无法评断,何大,后天送你上船,祝你一路顺风,啊,别遇见海盗。” 言罢,他起身拿起卷宗朝屋外走去。 “春明哥,”何朗自背后叫住他,“拜托你们两口子替我照顾好云飞和孩子。” 顿住脚步,李春明背对着他点点头。 三天后,李春明接到消息——押送臭名昭著的马六甲海盗“纳迦”的船在公海上起火,除了被关押在底舱的犯人,其他人都幸存了下来。 他并不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开放式结局,自行发挥想象 感谢你们长久以来的支持,请继续支持《抑制剂的错误使用方式》 爱你们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