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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茜日


唇瓣抹药,如此近到不行的距离,使他產生很多疑问:为什么她的眼睫毛那么长?何时眼睛那么大?嘴唇是擦了唇蜜、口红那类吗?么寿喔!干嘛靠那么近?

    他对她有越来越多重新认识,双颊滚烫到像夏日晒柏油路的炽热,心脏还有种被千万台车碾过的痛感。他低头抓住她的手,抢走她手上的工具,「我去厕所自己用,你在外面等我。」

    「我快帮你擦完药了说,伤口很痛?」

    「不痛,自己擦比较习惯。」

    「就说我会帮你处理好。」她握住他手中抢走的器具,「拿来。」

    「鼻要。」他故意学她酒醉时说话的语调。

    「正经点,我真的很认真在帮你擦药膏。」

    「喔,给你啦!动作快一点,不懂你为什么要擦那么久。」他敌不过余星蔚的命令,只好再次闭上倒数计时,闭气最多一分鐘,超过会窒息。他从六十开始倒数,她的动作似乎有照他说的加快,但他的心脏在打鼓,缩短他憋气的时间。

    撑不到三十秒,他便自然呼吸,内心也不像方才那么混乱,终于能好好躲藏在他的脑中世界。想到刚见到余星蔚的时候,她的造型很像男生,不像现在留长发。

    她会做很多搞笑的蠢事,上课不认真听,要不就惹很多老师生气,罚站少不了她,甚至会跟男生打架。

    她唯二安静得像不存在于教室,大概是上美术课和国文课的时候吧?他印象有点薄弱,那时间点是高一或二,她头发及肩略翘,低头看桌面的画纸,发丝会垂掛两边,从侧面观察她,会认为这和平常的她是完全不同的人。她画画的时候很专注,不会跟其他人聊天,默默勾勒她心中所想的模样。

    她上国文课则是一副快睡着的嘴脸,当老师要求我们练习写作文或造句,她会卯起来写个三、四张让老师看到头疼。

    她在他心中仍是一个麻烦人物。他很想对她说内心的感觉,又怕时机不好,毕竟她还没跟卓如光彻底分手。要是他真做了那些事,肯定对他们都不好,因为大家很忌讳「无缝接轨」的事,更可能传他们不知道从何时起,其实就在一起。若有这些事实,卓如光绝对会把握这事,言语反驳他们的话。

    「好了,你快点张开眼睛吧!」她坐到他旁边的空位,远眺逐渐沉落海面的落日,沉豆芙、顏盻日他们与张书络会合,一同坐在更前方观看黑夜降临前的美景。

    他睁眼,立即捕捉几朵粉红云经过他的头顶。他将手机切换成相机功能,将眼前的景象记录下来,感叹道:「这地方真适合看夕阳。」

    「沉豆芙的网友真是选了个好地方。」她闭起双眼,感受迎面吹来的海风,哼歌伸懒腰。她的膝盖微弯,向后仰看天空。

    她忽然听见几声照相的声音,转头看他时,他的手机正对她,「再笑一个。」

    「不要,你侵犯我的肖像权。」

    「我偏不遵从什么规定。」他现在就是想拍她的照片,谁也拿他没辙。

    「奇怪的人。」她笑着移开对他的视线,看向前方思虑良久,「不知道过了几年后的我们会有何改变?」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吧!不然夕阳再美都要变丑了。」

    「也是。」

    他叹了一息,往她的方向挪一大步,她则往右边又挪一大步,对方不甘示弱,继续移动他的身躯,将她逼到最边边的位置,紧紧靠在一起,两人的手也不知不觉在背后玩弄对方的指间,贴合彼此的掌心。

    他们在那之后没多说一句话,仅仅依偎对方传来逐渐上升的温度,坐到其他人准备回程,他们才不捨地松开,跟着走到淡海轻轨乘车处。

    路走了很久很久,直至将身后的星空拋下,他们搭上轻轨,回到红树林站转乘红线离开曾经交流彼此温暖的地方。

    他们各自选择了喜欢站或坐的位置聊天、沉思,不管是说服自己喜欢他人或交往的理由,还是他们如何解释彼此之间关係,总之他们没太多交谈,倒是沉豆芙和顏盻日很有话聊。

    聊到张书络很想谈恋爱,跟坐在身边的余星蔚说:「我们快去拐一个男友,放闪回去。」

    「哪那么容易……」她越观察许致海,他越故意不让他看见脸上戴了哪个表情。

    然而从远离喧嚣的大海返回热闹非凡的都市,他们的日常似乎没什么变化,在台北待了两天一夜,晚上返回台中,隔天早上八点准时上班,宛如六日是风平浪静的两天。

    她不禁想,她的日常真的会一如往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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