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尤其是阿崇,你有伤在身,这些天就暂且留在府中,好生静养。” ... ... 这一个月以来,无忧每日里多是阅览书籍,偶尔红药来了,再同她聊天解闷。因为一直没有出门,大多数时间里,她连发式都是让侍婢拣最简便的那种,随意扎束便成型了。 直到今日,无忧从建康一路带来的那面大铜镜,方才有了用武之地。 眉梢细细地点翠,唇上再淡淡晕开一抹丹朱。 镜中之人唇角含笑,眉目稍弯,眼睛里亮亮得,更是好似落了一捧天上的星子。 无忧对镜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灵蛇髻,她再起身转了一圈,只觉得头上的发饰和身上的衣裙齐齐地旋飞展开,就像她胸膛里的一颗心,也早已飞出了这处陶家大宅一般。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不过就是桓崇要回来了而已,可是她的心中为什么会像装了一只雀子似的,鲜活的,扑腾扑腾的,怎么压也压不住?! ... ... “县主,你问我这个,我...我其实也不太懂啦...”红药一笑,脸上的颜色灿如云霞,竟真如她名字暗示的那般,成了一株摇曳生姿的红药了。 可对面坐着的无忧,望来的眼神虽然专注又清亮,同时却也透露出了一股迷茫与困惑。不知怎地,红药在那一刻,竟觉得这位生来便处处得天独厚、尊贵非常的县主,其实也不过同她一样,是个会为生活、为感情所烦恼的普通女郎罢了。 于是,红药遂大着胆子回忆道,“我从前在宫里的时候,每日只是跟着姊姊们学跳舞。就是偶尔听到有些年长的姊姊谈论露骨的事情,也因为我的年纪太小,听得一知半解。后来,我辗转来到武昌,认识得第一个男人,便是周郎君了。被他要去的那天晚上我便想着,我是贱籍,就算什么也不会,我也要尽全力把眼前的这个男人伺候好了,让他不要将我随意发卖了去...” 说到这里,红药面上的红色更盛,她咬了咬唇,偷偷觊了无忧一眼,却发现对面的县主亦是脸色微红,一双眼睛里水润水润的。 见红药犹豫地停了下来,无忧道,“那...后来呢?” “后来,那一整夜我都过得稀里糊涂地,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了过去,最后反倒变成他伺候我了。”红药说完,虽羞怯之姿不减,可她性子爽利,竟然“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所以,现在回头再想一想,当初我和周郎君能凑在一起的缘由,也都是糊里糊涂的。” 无忧笑道,“说白了,就是他...想找个女人成家,你想靠个男人立足。是吗?” 红药点了点头,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说到这里时显是动了真情,“县主,我是个没有家的人,我是真的感激周郎君能给我这么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我知道在这些兵士的眼里,我们这样的女子不过是用来传宗接代的妾室。可是,周郎君不仅不会强迫我,他后来甚至还给了我一个妻子的名分...” “县主,我不知道‘爱’是什么,可是我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感觉。有的时候我也会想,爱,也许就是一颗生在心里的花种子吧,一旦遇上了那个人,便好像春风化雨、沐浴朝阳似的,会慢慢长大,会开花,会结果哩!”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县主,我的这里,就好像在开着一朵花呢!” “是呀,花开了,就差果子没有结了!”无忧瞧她那满脸透出的春意,笑着打趣道。 “哎呀,县主!”红药难为情地叫了一声,却是反问道,“那县主呢?” “桓郎君长得英俊,又是陶公手下的名将,他在武昌的女郎中可有人气啦!我听说,还有人给桓郎君编出了一首歌谣,叫什么‘桓郎一顾,心至乐兮。’县主的心上,是不是也生了一大片的鲜花呀?” ... ... 那日红药无意间的一语,却是突然间把她的思绪点醒了。 无忧呆呆地出了会儿神,再往镜中一望,却见里面倒映出的美人面若桃李,色比朝霞,一颦一笑间仿佛含了一汪暖暖的春水。 ...也许,她也没有她自己以为的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