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恼意直涌天灵,她险些就要跳起来。所幸,朱嫣扯了扯福昌公主的衣袖,制止了她。旋即,朱嫣又笑问:“四殿下这般信誓旦旦的,可是有什么人证、物证?” 四公主慢条斯理道:“人证?五皇弟不就是么?”她将目光转向李络,问,“五皇弟,是谁撕了你的文章,你可是亲眼见着的。你告诉先生,这也不难。喏,说罢!” 众人的目光,齐齐聚在了五皇子李络的身上。 年轻的五皇子沉默地坐在轮椅上,意薄毛毯覆着双膝,不言不语。清俊但瘦削的面庞带着微微病色,眸光木然,仿佛完全置身事外,不曾听见旁人言语。众人望着他,便如望着冬日一阵银霜。 朱嫣也瞧着他,电光石火间,她便想起李络望向自己时那厌恶的眼神了。 见李络不说话,四公主有些恼,便催促道:“你倒是说呀!是不是朱嫣把你的文章给撕了?” 听到朱嫣的大名,柳先生心里就有些数了。 这位朱家的二小姐,才学倒是不错,只是一直陪伴在福昌公主左右,人难免被带坏了。这始作俑者,跑不了便是福昌公主了。 柳先生捋着胡须,目光扫向福昌公主。他虽年迈,但眼神光儿却是炯炯锋锐,如成了精怪的洞府道人似的,一向来叫福昌心底畏惧。 “先,先生……”福昌咬了咬唇角,心下做了个决断。她恼怒地望向朱嫣,怒道,“嫣儿,是不是你去向五皇弟寻的仇?我知道,你是为我打抱不平,可我从未指使你做过这样的事!” 福昌公主会说出这样的话,朱嫣是丝毫不意外。反倒是一旁的秦元君,又惊诧,又不知所措。 斟酌片刻,朱嫣已打算自己揽下这桩恶事。 无论如何,福昌公主的声名是最紧要的。 “先生,”她开了口。 “朱二小姐有什么话要说啊?”柳先生怒哼道。 “此事——” “先生且慢。” 一道平静无波的嗓音,打断了朱嫣的认罪之语。 朱嫣一句“此事皆由我所为”还卡在舌尖,便听得李络道:“先生,是学生觉得那些文章不算优良,这才全部撕了。今日学生来,是想求先生宽限几日,令学生再作一篇文章。” 第4章 相助 “学生觉得,那些文章不算优良,这才全部撕了。今日学生来,是想求先生宽限几日,令学生再作一篇文章。” 朱嫣如何都没想到,李络会这样与先生解释。 他这竟是将过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肩上。 心下不解,朱嫣瞧向李络,却见李络慢慢拢了一下肩上虚披着的外袍,面色寡淡如常。 四公主秀眉竖起,怒道:“五皇弟,你为何要说谎?分明是朱嫣撕碎了你的文章,你心底最是清楚!如今有先生替你撑腰,你何必再藏着掖着?” 言语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李络平时也没少受福昌公主的气,这样大好地挫威风的机会,他竟要这样白白放过了,四公主又如何能不气? 却听李络平淡地重复说:“此事与朱二小姐无关。” 四公主咬牙切齿地,愈发不甘了。她转向柳先生,执拗道:“先生,绝对是那朱嫣做的好事!” 话音未落,柳先生便不悦道:“四殿下,既然五殿下已经这般说了,便不用多言。时辰过了这么久了,还有课要上。” 说罢,柳先生展开书卷,与众人道,“上课吧。”分明是不欲追究了。 四公主秀眉倒竖,不甘不愿地收了声儿。 朱嫣坐回原位,目光落至书页上,再不多出一言,彷如不存在似的。 日光慢移,徐徐照进窗棂,青墨淡香逸满一室。待过了午时,便到了下学之时。诸位皇子、世子,各自收拾书卷,便说笑着离去,学堂内渐渐空荡下来。 柳先生抬头时,瞧见五皇子李络尚在。他正侧头望着窗棂外一株新抽芽的绿藤萝,面不带笑,只寡薄而冷寂。十六之龄,本应最是意气风发的年少人,但他却偏像是冬日里眠于雪下的枯枝一般,并无丝缕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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