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的名句。他还记得全家人走上那玻璃回廊时,他和姜艷都觉得目眩腿软,站立不稳,而媛媛却一点也不怕,还在上面蹦蹦跳跳,吓得姜艷花容失色。如今塔在人亡,昔日人潮汹涌的观光胜地,此刻只剩下零零星星的鞋子手机散落一地,梁毅感到不胜唏嘘。 梁毅坐在塔下,望着凄清的四周,正自感叹,突然听到远处似乎传来规律的撞击声。梁毅瞬间精神抖擞,站直身子侧耳倾听,觉得声音似乎是从黄浦江那头传来的,于是立刻跳上车往江边开去。 梁毅来到滨江路的观光码头,循声向江面望去,觉得声音似乎是从对岸传来。这撞击声相当规律,每隔三五秒就一下,好像是有人用巨大的工具敲打什么物件似的。梁毅极目向对岸望去,发现岸边停泊了许多游船,但看不到人影或任何像车船一样移动的东西。梁毅仔细一想,该不会是有人被反锁在什么地下通道内,用敲击发出声响来求救吧? 梁毅心生一计,奔回车上,将车头对着江面猛按喇叭,心想如果对方听到了,或许会做出回应。然而按了一阵,对岸撞击声的频率和音量都没有变。梁毅心想,无论如何得探个究竟,而唯一的办法,就是渡江到对岸去。 梁毅查了一下地图,发觉到对岸去最近的路就是延安东路隧道。但他想到隧道内拋锚的车子一定将路堵死,而且隧道内空间狭窄,恐怕很难移动车子,替他的瑞福四开出一条通路。另外隧道内因为停电而不再抽风,当初成堆车子在隧道内塞着,引擎一直空转直到汽油耗罄,不知释出了多少有毒气体,积在隧道里面,贸然进去恐怕会有相当的危险。 梁毅再次检视了一下地图,若要绕开隧道,则得多走好几公里路,从内环高架道路的过江桥上通过。不但多走许多冤枉路,桥上车挤车的情况恐怕比隧道内好不了多少。左思右想,突然想到刚才路过的机车专卖店,心想机车体积比汽车小很多,鑽过车阵应该容易不少。 主意既定,梁毅立刻飞车来到机车行前,在一排排名贵轻重机车前徘徊。但他并没有挑哈雷重机,而是选了一辆特轻的山叶机车。只是为了找钥匙,梁毅几乎翻遍了机车行,最后终于找着。骑上了机车,梁毅在前往隧道途中,还特别拐到曙光办公大楼旁的一家氧气吧内,从里头抓了一瓶氧气筒背在身上,再拿了一根氧气管和一个吸气罩,这才朝隧道疾驰而去。梁毅拿氧气装置只是以防万一,如果隧道内氧气不足或秽气太重,氧气瓶可是救命的装备。 梁毅打开车灯骑车进入隧道,发觉走的是东向道路,他的机车是反向行驶。不过现在全上海只有他这辆机动车,用不着遵守交通规则。果然行不远处,前面一排车子纠结在一起挡住了去路,同时梁毅觉得隧道内果然空气迟滞,呼吸起来很不顺畅,不过倒是没有太多二氧化碳之类的气体。梁毅猜想大概车子空转一两天就耗光了汽油,但市区的电力则是维持了三四天才断,所以抽风系统还是把大部分废气给抽出了隧道。 梁毅下车观察了半天,喜见隧道一边有一排高起的人行道,大约一米宽度,挤塞的车辆基本上被挡在人行道外。梁毅于是将机车骑上人行道,一路开行下去,走了约一半距离,感觉隧道内空气越来越混浊污秽,于是罩上了氧气罩,打开氧气瓶开关,顿觉全身脱胎换骨,精力充沛。梁毅继续前行,快到对面出口时,遇到一辆大巴横在人行道上。梁毅发现大巴的另一端是一辆小货卡,背面贴着大巴,车头顶着隧道的另一端墙壁,把所有的通路全堵住了,而且看这架式,车子给卡住,转空档也无法移动。梁毅想了一下,发现小货卡没有载货,而且整个货架离地面不高,于是一鼓作气将小山叶举起,放上货架,自己再跳上货架,再把轻机车从另一边放下,如此轻松地过了关,没多久便驶出了隧道。 梁毅一出隧道,转上中山东路,便将机车引擎关掉,侧耳倾听。这回那声响震耳欲聋,就从外滩的观景步道另一头传来。梁毅兴奋莫名,跳下机车,衝上观景步道,就着栏杆向黄浦江面望去。 然后他就失望地僵在原地。 他发现了巨大声响的来源,但却不是人为的。只不过是一艘观光的大游船,缆绳没有系紧,被江面的水流衝击着,撞上码头的声音。由于船体巨大,撞击的声音几里外都能听见。 梁毅就这样望着江面,看着对岸的东方明珠塔和上海中心大厦等高大建筑,觉得失望沮丧到了极点。他花了那么大的劲,追寻过那么多的地方,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世界是不是真的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那天听到的引擎声,看到的车灯,是否都只是自然现象造成的错觉? 梁毅就在外滩一直待到夕阳西下,才又起身骑着机车,由隧道穿过黄浦江底,回到浦东,再开着瑞福四往回家的路上驰去。望着空荡荡的市区,梁毅感到身心俱疲,对未来又充满了怀疑。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