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阮琨宁看来,现在的这位太常寺卿,其实也怪不容易的。 她现在算是正经的公主,其余人也都是皇子王妃,一个个走出去都是牌面上头的人物,在皇族家宴这样的场合中自然都是有自己席位的,也只有可怜的太常寺卿作为皇族以外的路人甲,不仅要委委屈屈的挤在小角落里,大过年的有家不能回,还得站在一边看别人吃香的喝辣的,偏生为皇族服务是光荣,今日又是年关,全程脸上都得带着蜜汁微笑。 在太常寺卿的示意之下,年夜的第一个活动,傩舞开始了。 傩舞记载于《周礼》,成型于周代宫廷的“大傩”之礼,作为年关之际的宫廷必备活动一直延续至今。 说的这么高大上,但阮琨宁表示,那并不是什么很有意思的东西。 所谓傩舞,本来就只是一种远古时期延续下来用来驱除鬼怪病疫,以及祭祀上天的宗教性舞蹈。 试想想,远古时期的人类带着祭祀性目的设计出来的舞蹈,难不成会是几个绝色美人身着轻纱玉带,媚眼如丝顾盼神飞,身姿如燕一般翩翩起舞吗? 阮琨宁可以很明确的说——并不是! 只是一群穿的花里胡哨不辩男女,且满脸颜料的人跳一些超出大多数人欣赏水平的舞蹈……而已。 不只是阮琨宁一个人觉得无聊,大家心里面也都是彼此彼此,可这毕竟是祖宗遗留下来的制度,又是年关这样的时分,所以无论大家心底多么想要打哈欠,都极力压制住,摆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一行宫人身着红色宫装鱼贯而入,手中捧着银制托盘,上头是两只叶纹银底缠枝海棠酒壶,依次走到每个坐席面前去,俯身为他们添了两杯酒。 第一杯是屠苏酒,第二杯是椒柏酒。 屠苏酒本就是一种药酒,益气温身,又可防治瘟疫,《保生秘要》云:“和其肝气,勿食诸肝,以免死气入肝伤其魂也。宜烧苍术香,清晨饮屠苏酒、马齿苋,以祛一年不正之气。” 南朝梁人沈约《俗说》中称,“屠苏,草庵之名,昔有人居草庵之中,每岁除夜遣闾里药一剂,令井中浸之,至元旦取水置于酒尊,合家饮之,不病瘟疫。今人有得其方者,亦不知其人姓名,但名屠苏而已。” 至于椒柏酒,同屠苏酒的意思大体也是一致,驱赶瘟疫,强身健体。 宋人赵彦卫《云麓漫钞》中称,椒花酒“元旦饮之,辟一切疫疠不正之气,除夕以椒三七粒、柏叶七枝浸酒一瓶。” 吉祥话说的这么多,但是实际上,味道真的是称不上好。 无论是屠苏酒还是椒柏酒,说白了都是一种药酒,沾了一个药字的东西,阮琨宁先天的就有些打怵,而药字后头跟着的那个酒字,就更加叫她从心底里头畏惧了。 这么重要的时候,她要是喝完酒后众目睽睽之下开始发酒疯,便是皇帝也帮不了她啊! 若是寻常时候,她只讲那两杯酒摆在面前不动便是,但在今夜,却不能对这两杯代表颇具深意的药酒置之不理。 阮琨宁在心底扁了扁嘴,目光却还是不免的透出了几分苦,正有点担忧的时候,却见斜对面韦明玄正正好抬袖饮酒,借助衣袖遮掩,轻轻的向她一眨眼。 似乎有人往她嘴里面塞了一块糖,她禁不住唇角微弯——韦明玄也知道她饮不得酒,八成是走了什么门路,在酒中搞了什么鬼。 阮琨宁隐隐的明白了这点,一颗心也就落了地,再见其余人都已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自己不好再拖沓下去,也信了韦明玄一把,一口灌了下去。 果然不是什么药酒,而是带着淡淡清香的果酒,口味绵软偏甜,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心里高兴了,连带着看韦明玄的时候目光中也添了几分柔情蜜意,韦明玄不像她这样不怕这两口小酒,早就喝的干干净净,见自己阮阮目光隐含情意的望过来,只觉的自己一颗心好像都跑到她手心儿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