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真相,可是除了当事人,还有谁知道呢? 只要当事人不说,就是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的秘密。 “她其实很疼爱我,那一次她被打工的地方赶了出来,流氓骚扰我们,她死命抱着我逃跑,我们什么都没有,饿着肚子睡在天桥下面。我实在饿得太难受了,哭喊不停,她便将我藏了起来,出去找吃的。我跟了上去,看着她像是一个乞丐一样,翻垃圾桶,找到的一点点吃的,带给我吃,她自己饿着肚子。” 纪山姜声音哽咽:“然后她把我抱住怀里,将所有衣服裹在我身上,唱歌哄我睡觉,我恨她,但我也爱她。” 楚凝眼眶有点酸涩,看着纪山姜,还是没有说话。 他与其是在讲述他的小时候,不如说是在发泄,发泄童年的痛苦,发泄他对那个女人的爱与恨。 又爱又恨,多么矛盾的命题。 那个女人给了纪山姜一个开端就悲惨的人生,却又在那般悲惨的童年,给了他爱,艰难地让他活下来。 楚凝从未见过那个女人,可是在这些言语里面,她却好像看见一个辛辛苦苦生活着,被生活和折磨压弯了腰,却依旧露出笑容的女人。 那个女人很温柔,却异常倔强。 “我几乎没有读过书,她还是很想我读书的,所以我们每到一个地方,她手上有两个钱,就一定要掏空家底,想办法让我去上学。可是我从未在一个学校待超过一个月,因为,我们从未在一个地方,超过三个月。后来,她便也放弃了,自己给我补课,教我念书识字。”说到这儿,纪山姜声音变得温柔。 “我再恨她,她也是我那时候在这个世界的唯一,我十岁以前的记忆中,我们换了无数地方,见过无数的人,吃过无数苦,身边始终只有她一人。她教我念书识字,在流氓来的时候,她紧紧抱住我,将我护在身后。” 很快,他的眼神转变成仇恨:“十岁那年的下半年,是最平静的几个月,没有流氓,没有谩骂,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但她却越来越沉重。直到……那天那一辆撞向她的车子。” 其实那一年之所以变得平静,是他拿起了菜刀,砍向一个一直骚扰他们的流氓。 那些流氓收了钱,他们到哪儿,他们就骚扰到哪儿。 骚扰他们,几乎成了他们的职业。 纪山姜拿起了菜刀,砍到一个流氓的身上,他还记得年幼的自己,表情狰狞,凶狠地喊道:“我杀了你们我也不会坐牢!来呀!来一个我杀一个!” 那些人终于被他们吓到,抱起受伤的人跑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的世界。 那之后,他做了好久的噩梦,梦里是鲜红的血和尖叫,那个女人每天晚上陪着他,整晚都守着他不睡,给他唱摇篮曲,哭着让他不要再拿刀了。 “其实那一辆车子撞过来的时候,她可以躲开的。她没有动,平静地将我推开,站在原地,任由车子将她撞死。”纪山姜有些发抖,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怕,“我那时候不懂,但她死了才几天,纪长松就出现了,带我回了纪家。她用死,给我换了荣华富贵。” 楚凝眼眶感觉到自己眼眶里有什么掉下来,她伸手,轻轻拍了拍纪山姜的脑袋,像是哄着小铃铛,哄着元锦一般的声音:“都过去了……” 纪山姜偏头,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温热的眼泪流在楚凝的肩膀。 那一年他十岁,即将十一,纪扬灵即将十五,十五岁的纪扬灵,因为出色的天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纪家未来继承人。 唐佳春风得意,再加之纪长松快要暗中查到纪山姜母子,所以她下了杀手。 那一辆撞向他们的车子,纪山姜母亲知道是谁,但她选择平静地推开纪山姜,迎接死亡。 她要是活着,纪家又将是腥风血雨,但她要是死了,纪长松就只剩下纪山姜了,他将会用一生,护着纪山姜。 她想得很明白,她的一辈子,过得过过坎坷离奇。 纪山姜伸手,抱住楚凝纤细的腰,紧紧抱着,曾经他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想要,可以活得肆无忌惮,可以尽情的折磨纪家人。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还有想要的人,还有种在心上拔不出去的东西——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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