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有资格和他讨论这个问题的人,比如太后,自从上过一次眼药,见他依然如故,不知反省,如今有孙万事足,懒得搭理他了。 反正永宁侯行事越不知进退,越恃宠而骄,越想要左右皇帝,皇帝喜欢他时自然千好万好,什么事都能容忍,等到哪天皇帝厌烦了,永宁侯会有什么下场,根本就不需要多说。 既然没人去提醒皇帝,景骊自然意识不到这些问题,就算有人去提醒了,景骊也不会觉得这算什么大事。 卫衍和他这么相处,是他乐意的。 千金难买他乐意。 觉得卫衍必须好好以臣子之礼侍奉他的,本来就是旁人的误会,或者,还要加上他时不时地自欺欺人。 卫衍在他少年时代最彷徨无助的那一刻,闯入了他的心间,才让他起了意,将这柄原该守护在他身前的利剑,收到了他的枕边,并且允许这柄剑一步步进驻他的心里,经过这些年的相处,这柄剑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不愿割舍,也无法割舍。 一个皇帝该做的事,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他不愿意这么做。 世人遇到事,总想问个为什么,其实这世上的事,哪来这么多为什么,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他愿意,以及他不愿意。 这些话,没人来问他。 这世上最有资格问他的人是卫衍,但是卫衍出于信任他,相信他既然说了会好好对待他,肯定会做到的,而且卫衍本身不是个矫情的人,虽然有时会和他闹别扭,但每次都是就事论事,不会纠缠于这种问题,所以他没有细想的机会,也没有诉说的机会。 也许有一天,景骊有了机会,会告诉卫衍的,也许他不说,卫衍也是明白的。 有些事,从来就不需要言语来诉说。 现在嘛,反正皇帝陛下觉得他是个聪明人,他不愿做吃力不讨好的事,那么,他要赠送给卫衍的,卫衍也会欣然接受的,就是诸侯之剑了。 诸侯之剑也有许多,景骊要送给卫衍的,自然是最适合他的。 他仔细思量了许久,发现传说中有柄剑,与卫衍最相配。 此剑名为湛卢,这是一柄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利剑,却有仁者无敌之名。拔剑对敌时,无坚不摧,剑在鞘中时,宽厚仁慈。 景骊有时候觉得卫衍时不时对人心软,要为这个求情,为那个求情,有故意和他作对的嫌疑,如果他想,他当然有很多办法让卫衍改掉这个习惯,但是他不想这么做。 凡事有利就有弊,这是卫衍让他安心的地方,偶尔带来一点小麻烦,他也能忍受。 再说,就是因为卫衍是宽厚柔软的性子,所以就算他做了些让卫衍不悦的事,卫衍最后也能原谅他。如果卫衍真变了性子,一旦哪天他做了什么,却哄不住卫衍,这乐子就大了。 这种有可能会坑到自己的傻事,谁爱做谁去做,反正他不做。 不管怎么说,反正景骊觉得这剑很适合卫衍,想要这柄剑,许多人就为此动了起来。 不过就算他是皇帝,也没法立即心想事成。 因为这柄剑,已经失去踪迹许久了,也许被人带入了地下,也许收藏在某个家族的密室里。 毕竟名剑这种东西,倘若尚在俗世中翱翔飞腾,必然会有各种消息流传开来。如今悄无声息,最大的可能就是被收在某处蒙尘。 景骊派出了大量人手,去打探这柄剑的消息,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了许多人数月的辛苦奔波,终于有了好消息。 有人得知皇帝在寻这柄剑,将这柄剑从自家密室里取出来,献给了皇帝,以悦君心。 那人这么上道,景骊自然不吝于赏赐,又命人快马加鞭,将这柄剑送回京城。 在卫衍生辰前夕,这柄剑终于到了皇帝的手里。 景骊本来以为这次赶不上送这件礼物了,早就换好了新礼物,不过现在剑送到了,他就准备亲手交到卫衍手上去。 五月二十五那日,是卫衍的生辰。 卫衍今年三十有六,因为不是整寿,所以他没打算大办,只略备薄酒,请了几家亲厚的家人和挚友,随便开了几席,一起聚了聚。 不过就算他刻意低调行事,如今他是近卫营大统领,掌着所有近卫的选拔任职升迁,而近卫营,实际上是官宦贵胄子弟的做官捷径路。 时人若要做官,大致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科举路,这是为读书人准备的,相对来说比较公平一点,但是竞争非常激烈,考了半辈子还是老童生的,不乏其人。 另一条是萌荫路,这是为官宦贵胄子弟准备的。父祖为高官贵胄的,其子孙后代就有一定数量的萌荫名额,这些人不需要经过科举考试就能做官。这条路相对而言会轻松一点,不过竞争是从投胎开始的。 近卫营,就是其中一条萌荫路,而且是很重要的一条萌荫路。 这里面可以说道的东西太多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