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退出书房,径直去了老太太处。 老太太那里摆了一桌酒,没有旁人,无非美婵香梨月唤这几人。卿姐儿身子稍稍好了些,今天也被抱来给凤楼磕头贺寿。凤楼看着眼前小小人儿,又是伤感,又是高兴,将她抱在怀里,逗她说话,又问她的饮食起居等琐事。 待菜上齐,酒也温好,诸人围着老太太与凤楼团团坐了,席间,各自送了礼物后,少不得又捡那长命百岁、万事如意的奉承话说了一箩筐。老太太从凤楼那里把凤姐儿抱过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蛋,环视诸人,笑道:“今年添了月唤,便比去年热闹老些。若是明年能给卿姐儿添个弟弟妹妹,那才叫热闹,我心里也才真正高兴。” 原是玩笑话,席上诸人却不禁黯然。半响,美婵似有若无地冷哼一声,将凤楼瞪了一瞪;香梨则笑吟吟地看向月唤,月唤忙着吃她面前的冰糖红枣莲心,对席间诸人的话恍若未闻。卿姐儿眼睛看看月唤,再看看她面前的那碟红枣莲心。跟着她的一个小丫环看见,忙笑问:“姐儿可是想要那个?我给你端过来便是。” 美婵尖声喝道:“不成!乱糟糟的东西,吃死人都不知道!”赶紧吩咐人,“把姐儿抱走,没有我的话,什么都不许给她吃!” 她这话一出口,一屋子的人倒有大半都躲躲闪闪地去瞄月唤。月唤正欲饮手中一杯绍酒,见状便笑嘻嘻地问凤楼:“这些人瞧我做什么?” 老太太眉头皱一皱,拿眼将美婵一横再横,想说什么话,想想,又忍住了。这时,香梨又笑吟吟地将月唤看上一看。 凤楼抬眼,从左至右,眼光从众人脸上扫了过去,适才瞄月唤的那些人慌神,纷纷低下头。 月唤一口绍酒饮尽,一股热辣劲儿直冲脑门,仗着酒意,喋喋不休地问:“五爷,她们今天怎么老是要瞧我呀?你替我瞧瞧,我脸上可有什么东西没有?” 凤楼笑道:“你酒饮得急了些,怕是醉了,眼睛也花了。” 老太太咳嗽一声,伸筷子指着桌那头的一道黄橙橙的菜,问:“那道是什么?我看不大清,色面看着不错,端来我尝尝。” 一个老婆子伸头觑了觑,笑道:“那一道是拔丝山药。” 另一个小丫环就笑道:“温大娘说错啦,这不是山药,是苹果。适才你问过我了,又忘啦。” 凤楼取过酒壶,亲自为老太太斟一杯绍酒,慢条斯理道:“我早前一向没大留意,老太太身边跟着的人,有几个颇上了些年纪,辛苦了一辈子,差不多也该出府去颐养天年了,待过个几日,我再另挑几个送来。” 一语未了,温大娘手中的拔丝苹果落地,“啪”地一声脆响,盘子四分五裂。 老太太将凤楼一睨,笑嗔道:“好好的吃着饭,说这些做什么,瞧你把人给吓的。她们几个跟了我一辈子,哪里舍得离开我?” 凤楼放下酒壶,半笑不笑的,看向温大娘道:“咱们桐城那处老宅子也要人看着,你若是还想为老太太出力当差,便去桐城看宅子也是一样。那里人少,清闲,正适合你养老,你放心,不仅是你,叫你一家子都去,这样就不必挂念家里人了。” 温大娘也不出声,捂着嘴,双膝一屈,往老太太脚下一跪。老太太心里头对凤楼又是气恼又是满意,气他当着美婵的面百般护着月唤,拿自己身边多年的老人出气,说赶就赶,连问都不问一声;满意自然是因为他杀伐决断,毫不手软。儿子无用,像个软面团,也成天见不着人,家里跟没他这个人似的。一比较下来,自然还是这个孙子可靠。将来自己一闭眼去了,这个家由他来当,自己在地府之下也放心。 老太太虽然气恼,又舍不得温大娘走,却不愿意当众驳凤楼的面子,见温大娘哭得可怜,叹口气,劝说道:“你收拾收拾,安心去桐城罢。我自会吩咐香梨找几个妥当人护送你去。” 凤楼在一旁笑道:“这个我自会安排,老太太无需挂心。” 温大娘适才也不过才瞄了月唤一眼两眼,想要看看笑话的心思是有的,若说恶意,实则连半分都没有。跟了老太太这一辈子,谁料一个不小心,竟撞到凤楼手上,末了落了这个下场,实在是比窦娥还要冤、还要委屈,一时间只哭得老泪纵横,一口气上不来,险些儿背过气去。 众人皆知晓凤楼这是杀鸡儆猴,无不心惊胆战。前两天冷落月唤的,以及刚才盯着月唤看、指望着看她笑话的那些人个个脊背发寒,不敢再向这边看上一眼,生恐走了大运,被逐出府去,与那温大娘做了伴。 温大娘抱着老太太的腿痛哭不已,家下人等唯恐被凤楼捉住错处,一言一行无不战战兢兢,唯有一个美婵,面色铁青,咬牙恨恨许久,终于忍耐不得,蓦地将手中筷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