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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什么时候都是一股草灰味儿,久居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它实在没闻出这块帕子有什么怪味儿来。

    陆敏使劲在大黄头上敲了一记,忽而脑子一转,忆及赵穆身上总是股子伽蓝香,进屋翻了块伽蓝香出来,在狗鼻子上晃着:“这个味儿你可记下了?”

    她悄声说道:“但凡身上带着这样一股子香味儿的人,就是坏人,今夜若他敢来,扯断他的腿!”

    ☆、红豆

    小院幽静,黄叶满枝,十岁的小丫头如玉雕成一般的白嫩,一头直而黑的长发束一拢在脑后,一件淡青色的交衽衫子,鹅黄裙儿,屈膝跪在草从中逗狗,这是她一直玩不厌的游戏。

    包氏只恨自己不曾学过丹青,画不来这美好的瞬间,留不住它好日后回忆。站在女儿身后看得许久,忽而蹑脚走近,抓住女儿的腰故意哟了一声。

    陆敏满心想着如何对付半夜爬墙的赵穆,全然未曾防备,猛然叫母亲一吓,果真神魂俱飞,叫母亲仰抱入怀中,才算收回心神。

    重生是件怪事儿,但并不是全然没有。陆敏幼时,隔壁靖安坊一个姓余的小娘子,就曾重生过。那余家本是长安世家,族中出过一朝宰相,二三品的大员更是代代不绝。

    余娘子是余家支脉,幼时也不过平平凡凡的小姑娘,大约也是十岁的时候,她在街头拦那余家家主余侍郎余洪的轿子,说曲江池上大桥要塌,若余侍郎此时过桥,必会坠入池中溺亡。余洪虽不信,但架不住余娘子拖缠,赶到大桥边时,果真石桥轰然而塌,轿上七八个行人,两顶轿子全砸进池中,死了至少十几个人。

    余洪当时并不说什么,以救命之恩将这余娘子接回了主家,并以亲女待之。

    余娘子从一个支脉家的穷姑娘,一举成了世家小姐。

    当然,在长安百姓们的眼中,这件事也就此而止了。但陆高峰与余洪私交颇好,某日余侍郎与陆高峰闲聊,恰陆敏在旁斟茶,陆高峰问及那余娘子近况,余洪吹着茶沫,淡淡道:“杀了!”

    陆高峰问道:“为何”

    余洪一笑道:“人生的妙处,便在于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皆无定数。这种预知先兆之人,也必须杀之,否则乾坤不就乱套了么!”

    陆敏还记得父亲当时也是一笑:“杀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人生在世,还是活在无定数中的好。”

    陆敏当然不怕父亲杀自己,她怕母亲怀孕,怕她要难产,这种事情却不敢告诉她。毕竟她在十岁前,一直是个缠娘的孩子,怕母亲会误以为自己是变着法子要留自己一床睡,以为她不过是小孩子的胡搅蛮缠。

    遂专心等着父亲,想等父亲回来之后,和盘托出自己重生的秘密,并劝父亲从此在床上收敛。

    *

    隔壁兴善寺中,赵穆搬进来已经两天了。

    储君自请辞去太子之位,并离宫修行,此事在朝在野自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但其母萧后被废已有两年,朝臣也知赵穆的太子之位早已岌岌可危,献帝之所以不废,也不过是碍于父亲敬帝罢了。所以倒也有所准备,并不惊讶。

    今天兴善寺中香客络绎不绝,而且个个皆是当朝显赫家的亲信小厮们,一双双贼眼嘁溜嘁溜四处乱瞅,也是要看看前太子赵穆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连御林军也不曾派来保护,只命心腹暗中监视,显然献帝已经将三儿子的生死扔给老天爷了。

    东宫两年如同冷宫,赵穆早已习惯被弃,倒也颇为淡然。他一路转遍整个兴善寺,挑了最后一进主持方丈的屋子,然后鸠占鹊巢,就此住下。

    连着两天一夜,献帝的心腹积德法师不敢闭眼的监视着,只见赵穆跟随一众僧人们四更即起,窝头稀粥似乎也吃的颇为香甜,方丈请他做早课午课,他也全不推辞。

    皇子出家不比凡夫着粗褐衣,是绫面黑色僧衫,以示其与凡僧不同。他坐在一众年龄相仿的小沙弥中间,黑衣白肤,长目微垂,仿如浊世中一朵青莲,清瘦出尘。

    献帝交待过,只要赵穆敢出兴善寺一步,便是欺君之罪,可调御林军直接捕之。

    积德法师拥授意寺中管伙食的僧人们好生照料三皇子的饮食,所以饭是馊的,菜是剩的,就连窝头都是发了霉的。

    皇子即便落发,也是皇天贵胄,就算寺中方丈,也不敢在言语行动上怠慢,更遑论别的僧人?

    但折辱人不在大事,全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积德法师连着送了几顿馊饭,只等赵穆怒极之下出寺,回宫告状,自己正好带御林军捉拿他。

    谁知两顿馊饭竟未吃坏三皇子的肚子,到午休时,三皇子仍还稳稳的呆着,这可急坏了积德法师。M.DxsZXED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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