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妈妈很乖顺地坐下了,眼里含着泪,死死盯着手术室。 自己的亲人躺在手术台上的滋味,莫羡也体会过。 大四那年,她爸爸因为饮酒不当导致胃穿孔,医生会诊结论是要切除一部分胃脏,妈妈坚决不同意,认为把胃切了,吃饭不行了,人就慢慢完了。 那时候关忆北还在普外科,大胆做主不做切除,只进行穿孔修补。手术的时候她跟妈妈守在手术室外边等着,那种有心无力的感觉,特别熬人。 后来爸爸被从手术室推出来,还处在全麻的状态,妈妈立刻上前去握住爸爸的手,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关忆北抹下头巾,看起来非常疲惫,还是微笑地对妈妈说:“手术很成功。穿孔都修补好了,伯父的胃保住了。” 莫羡看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妈妈跟着担架床一起走了,莫羡绕到关忆北眼前,问:“手术很难吗?” 他有些难为情地笑笑,没说话。 “辛苦了。”莫羡抱抱他。 他收紧胳膊把她圈进怀里,把脸埋进她的发里,低声说:“不难。就是怕自己会做不好。” 手术室的门开了,关忆北走出来。 孩子妈妈扑过去抓住关忆北的手连声问:“关医生!关医生!我儿子他怎么样?他没事了吧?” 关忆北的脸色阴沉,低声说:“对不起。” 孩子妈妈愣了足足一分钟,颓然地瘫坐到地上,猛然间嚎啕大哭起来。 又有几个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便过去扶孩子妈妈。孩子妈妈伸手朝着手术室哭喊孩子的名字,说该死的是自己,说自己没法活下去了。 关忆北慢慢把头巾从头上抹下来,深吸了口气,双肩无力地垂下来。 莫羡咬着嘴唇看他,他却只是看着地面,神情寥落。她想过去,韩略却先她一步走上前去。 韩略抬手拍在关忆北的肩上,低声说:“有些事,强求不来的。想开点儿。” 关忆北苦笑,抬起头看着韩略,幽幽地说:“我们医生就是这样……很多事,没办法的。”接着他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确实没办法。” 韩略不知道是否懂关忆北的意思,却还是点点头。 关忆北也拍了拍韩略的肩,说了声:“谢谢。”然后他便独自走了,没有跟莫羡说一句话。 韩略目送关忆北离开,转而看向莫羡。莫羡歪着头看走远的关忆北,眉间微拧。韩略朝莫羡走了一步,莫羡则转身追着关忆北去了。 她知道,他没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豁达。 关忆北越走越快,莫羡跟得很辛苦,膝盖上的纱布掉了,伤口又在流血,湿漉漉凉丝丝的,每走一步都很疼。 她不知道关忆北到底要去哪儿,她强忍着疼跟着,怕跟丢了他。 关忆北最后去了地下二层的放射科领地。 近来医院都采用信息化技术,拍好的片子会经由系统传给门诊的医生。恰好大家都怕所谓的辐射,到放射科这里来拍片子的病人都是拍完即走,所以这里没什么人,非常安静。 关忆北走到最里面走廊的尽头停下了,对着冰冷的墙站了良久,突然一拳打在墙上。莫羡忙走过去,把他的手从墙上拿下来仔细查看。 他是外科医生,他的手就是他的命。 “你尽力了。”她低声喝道,“别那么幼稚!” 她摸着他的手背,指根关节的地方发红了,还好没破皮。他手术那么多,如果皮肤破损,来回的消毒只能让伤口难以愈合,就像从前他食指裂口那样。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