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一下,他到底是瞧过来了么? 她拿不准,觉得像又不像,心里还是别别扭扭,闷着头跟阿骨回到主帐,里面的案几上已经摆好了碗盏。 她瞧了一眼,黄乎乎掺着菜叶的粥,几大块焦黑的牛肉,两条巴掌长的醩鱼,还有一小碟切成薄片的黄瓜,勉强凑满了桌面。 谢樱时看惯了馔玉炊金的席宴,从没见过这般粗制的营伙饭,再看陶罐里盛的粥分量不少,显然不像是单给一个人预备的。 “你们狄帅平日里也吃这些?” 这种事儿用不着猜疑,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忍不住绕着弯问。 阿骨苦笑着一叹:“军中向来都是这样,陇西、关中连年不是闹蝗就是闹旱,南边水运也不畅,边关各镇时不时就缺米断粮,肉食菜蔬更是难见,平日里全靠咱们自己想法子,偶尔筹措了些东西,大公子也都叫先分拨给各营将士吃用。” 像是不愿多说,比了个手势请她落座:“这鱼和黄瓜是咱们军中引水自养自种的,侍弄得用心,可惜产得却不多,但其实也不比别处差,娘子莫嫌简慢,将就着用些吧。” 谢樱时不禁想起狄烻之前入京就是为了筹措军需粮草,堂堂的崇国公世子,统率一方的持节大将,居然不能安心御敌,还要为麾下将士的冷暖温饱四处奔波,实在叫人听着又是心酸又是义愤。 之前她私下里帮着说过几句话,在宫里时,姑丈也答应会鼎立相助,事情究竟办成了没有,如今也不知下文。 谢樱时琢磨着回去后得让秦烺打听一下,现下不便多言,索性不再问了。 然而,跟狄烻呆在一处用饭毕竟太过尴尬。 她耳根子不自禁地又开始发热,有点呆不住,甚至想打退堂鼓,却见那只猫儿蹲在桌案旁,仰头冲她“喵呜呜”的叫,像在邀她入席,又仿佛撒娇似的在求喂食。 瞧着那眼巴巴一副可怜又可爱的小模样,谢樱时不由自主就坐了过去。 等阿骨退出去之后,便夹了条醩鱼,把大半都给了那猫儿,自己只留一小块,看它吃得津津有味,也放在嘴里品嚼。 “分了这条鱼,你也算是我的狸奴了,懂么?” “喵。” “乖,对了,狄烻给你取过名字没有?我还不知道呢。” “喵……” “没有吧,我就说么,像他那种大忙人,哪里能得闲来管你,罢了,还是我帮你取个称心可意的吧。嗯,就叫,就叫……” 谢樱时话到嘴边,忽然心念一动,伸手抱起眼前的小东西,瞄向它后臀。 那猫儿一脸错愕紧张,尾巴勾蜷起来,夹挡在腿间。 “遮什么?听话,让我瞧瞧。” 她不由分说,撩开猫尾:“啧,怨不得你羞,原来还是个小丫头!” 确定自己没看错,谢樱时蹙眉咂了下唇。 明明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家,还是统兵征战厮杀的人,偏偏养了只小雌猫在身边,虽然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总叫人觉得古古怪怪。 表面一本正经,不苟言笑,说不准都是装的,私底下存的一肚皮什么心思,谁晓得呢? 她心里不以为然,自家耳根子却没来由的发烫。 “哎,你说说看,狄烻这人究竟怎么样?”谢樱时没了起名的兴致,把猫放回地上,凛着一双眸睨它问。 那猫儿仍是一脸惧意,也睁着一对汪汪含泪的眼直直望她,两只前爪还把半条醩鱼死死护在身下。 见它不答应,谢樱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也闹不清?算了,那我再问你,人家大老远的专程跑来,他还推三拖四的,到这会子都不见人,是不是好没道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