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樱时眼梢斜瞥之际, 发现阿骨正站在中军主帐前朝这边张望,粗豪的脸上似乎还带着讶异,顿时一阵心慌, 浑身不自在, 甩脱他手, 挽着药箱急急忙忙走了。 狄焕叫了两声, 见她不应,顿时一阵失望,不情不愿地穿好衣裳, 随那兵士去了。 谢樱时快步走回自己的车驾,躲进帐中,几乎又像是落荒而逃。 但这次她没有掩上侧帘, 怔怔凝着外面出神。 篝火熊熊,眼前烘得一片迷离惝恍,让人不由自主地神思游远,过往和那个人的种种纠葛,一霎间全都充塞在脑海中。 既然已经决意不再想他了,便该随性洒脱才对,为什么还这般没出息? 其实从瞧见狄烻的第一眼,她就发觉自己不对劲,似乎根本不用瞧见他,哪怕只是听人提起,都足以叫她心绪难平。 夜色渐渐浓沉,火光中,远处竖着纛旗的中军帐也被烘软了轮廓,恍然显得暖润起来。 谢樱时瞧着瞧着,忽然在想,难道时至今日自己仍旧不能对他忘情么? . 狄焕一步三晃地来到帐前,阿骨已迎上来,拱手倾身,叫了声“二公子”。 他也没精打采地抱了下拳,随即抬手搭上去,勾肩揽住对方壮硕的身躯:“到底什么事,这会子还不让人消停?” “这个……我也不知道。” 阿骨咧嘴一笑,压低声音:“不过,二公子回头进去还是仔细些,千万莫任性说话,大公子一路奔波,心情像也不大好,这一整天都没见张过几次嘴。” 可不废话么,心情不好早就看得出来。 没张几次嘴,击毙十余名沙戎狗贼的军功也半句不提,开口便叫人打了二十军棍,身为主帅,居然如此赏罚不明,想起来就有气。 狄焕颇有些不以为然地嗤了下唇,知道从他是兄长的亲随,若是缄口不说,根本就套不出什么要紧话来,索性也不问了。 正要进帐,忽然被阿骨扯住衣袖,回头见阿骨盯着自己。 “二公子先前跟谁说话呢?” “没谁啊,嗯……不就是叫人帮手敷点药而已。” “哦,二公子莫非识得那人?”阿骨粗浓的眉梢跳了跳,眼神意味深长。 狄焕不明就里,只道他瞎起疑心,撇唇道:“当然识得,不就是秦家医馆的么,又不是什么细作,和我相熟得紧。哎,你可不准唠唠叨叨再去吓唬人家。” 说着,着意叮嘱似的在对方胸口上拍了拍,转身迈着方步往里走。 阿骨目送他进帐,粗豪的脸上抽跳了两下,回头望向山脚下那一排骡马大车,口中喃喃自语:“相熟得紧……这……” …… 狄焕刚往里走了几步,嗅到那股铁铠上特有的味道,心头便立时惴惴起来。 他停住脚,小心翼翼地把衣裳上下都拾掇利索,又吁了两口气,才继续往里走。 这主帐虽然是临时搭建的,却陈设齐全,井井有条,一看便是他兄长的做派。 无论在哪里,也无论有多匆忙,但凡能办到,能看到见的他永远都是一副一丝不苟,整齐有序的模样。 就像他这个人,严肃谨饬,一板一眼,简直跟父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瞧多了,不免就有些迂腐得叫人生厌。 不过,狄焕自小便对这位兄长十分崇拜,甚至可以说是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