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屋外似乎刚刚打扫过,甚至闻到一股花香,但进屋时,还是有一丝腐朽的气味钻入鼻间,令人浑身不适。 屋内阴暗矮小,里外没有分隔,站在门口,就能将屋里情形一览无遗。 靠东墙的地方放了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斑白的发丝拢在一处,蓬蓬如乱草。 银烛向池棠行了一礼,道:“姑娘稍待——”随后走到床边,弯下腰,轻声唤道:“芳姑,我把池姑娘带来了。” 夏辉猝然抬头,神色惊愕。 “芳姑?”池棠喃喃重复了一遍,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人。 床上那人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池棠的一瞬,她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眼突然微弱地亮了一亮,身子仿佛挣了一挣,但旋即迎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池棠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抓紧夏辉的手,喃喃问道:“真的是芳姑?真的是芳姑?” 芳姑和芸姑都是阿娘未嫁时就跟随在身边的婢女,后来都嫁了人,芳姑虽然不比芸姑做了她的奶娘,也是一样在阿娘身边走动。 及至阿娘病逝,她随爹爹南下赴任,芳姑因夫家是京城人,便没有随行。 此后山高路远,池棠又还是个孩子,逐渐忘了这么个人。 但是在她模糊的记忆里,依稀记得芳姑是个活泼爱笑、心灵手巧的女子,善用彩绢为她制各色绢花头饰,每每能赢得爹娘含笑称赞。 她怎么也没法同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人联系起来。 “画屏回京后打探过芳姑,只听说我们离京后,她就随夫家搬走了,不知去向。”夏辉道,她也不太确定眼前这人的身份。 床上那人咳出一口痰后,靠在银烛身上喘着气,眼里却突然有了神采。 “阿棠……不认得芳姑了吧?”她虚弱地笑了笑,“你还记得不记得,你五岁的时候,我们在正房躲猫猫,我躲在床下,你怎么也找不到我,以为我走丢了,吓得哭了……” 池棠尴尬道:“不记得了……” 五岁那么小,哪里记得那么多? 那人又咳了两声,道:“夫人临终,想看阿郎簪桃花,是我扎的桃花,你还记得吗?” 这个记得! 池棠眼眶一热:“你真是芳姑?你怎么……怎么这样了?” 她记得芳姑年纪跟阿娘差不多,怎么算,今年都只有三十左右,可眼前看来,却似风烛残年,老迈黄昏。 芳姑笑了笑,颤巍巍朝她伸出手:“这是我的报应……总算是,在临死前见到你了……” …… 朱弦不愿闻茅屋里的腐朽气味,便坐在屋顶晒太阳,断断续续听着屋里人说话。 说话的声音虽然都挺轻,但她耳力极佳,大多能听清,只除了那个将死之人。 在池小姑娘确认了“芳姑”的身份之后,就大多是那个“芳姑”说话了,实在听不清几个字。 朱弦正犹豫要不要进屋光明正大偷听时,却见青衣和银烛退了出来。 她惊讶地从屋顶跳下,问青衣:“你怎么出来了?小棠棠不让你听?” 青衣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朱弦转向银烛:“你那个芳姑什么来历?池家的旧仆吗?” 银烛也不说话。 朱弦没趣地撇了撇嘴,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里张望,好奇得不行:“真的假的?不是骗人的吧?她做了什么事?遭了什么报应,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小棠棠的事临死了来忏悔?还是说……” 虽是猜得抓心挠肺,朱弦却没有再上前听。 摆明了有秘密不让人听,她听了也不合适。 屋里没有说太久,大约过了两刻钟,池棠就出来了。 她步子迈得太急,过门槛时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朱弦忙冲过去扶住她,埋怨道:“这么大的人了,走路也不看着点——”忽然一愣,“怎么了这是?” 小姑娘面白如纸,双目通红,眼里还滚着泪珠,欲坠不坠。 她用力擦了一下眼睛,朝莫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