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现在冲在前头的这位,池棠估摸着是薛筝新收的爪牙。 曾几何时,薛筝这个圈子的人她也是都认识的,现在竟然添了不认识的,池棠脑中突然冒出“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的诗句,随即又觉得不太合适,摇摇头抛开,上前向薛筝行礼。 薛筝却侧身避开了她的礼,冷笑道:“我哪有这个面子受池乡君的礼?” 池棠默默直起身。 果然是来寻衅的。 也是,爹爹都跟齐国公闹翻了,她跟薛筝自然也陌路了。 想想还挺难过的,不由看了薛筝一眼。 薛筝却勃然变色,压了压怒火,又是重重一声冷笑:“太子又不在,这副楚楚可怜模样做给谁看?” 池棠心中微恼,绷起了脸。 薛筝“嗤”了一声,道:“我道怎么突然攀上了上洛公主,原来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这忘恩负义的架势都是一脉相承的!” 池棠突然抬眸,语气中仿佛憋着气:“薛郡君现在说的做的,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吗?” 池四姑娘的生气看着一点都不吓人。 薛筝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嗤笑道:“是又如何?你们都做得,我还说不得了?现在谁不知道池长庭一朝得势,翻脸比翻书还快!” 池棠忽地冷笑一声,抬了抬下巴,不甘示弱道:“陛下天恩浩荡,我爹得陛下的势有什么错?公主身份尊贵,我敬她有何不妥?莫非齐国公觉得普天之下,我爹只能依附他一人?敬他一人?” “池棠!”薛筝怒不可遏地冲上前,抬手欲扇,却被人捏住了手腕。 抬头,见青衣冷冷看着她。 “好!好!”薛筝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甩开青衣的手,拂袖而去。 气走了薛筝,池棠没有觉得多开心,甚至心里空落落地难受。 齐国公有没有害阿娘尚无定数,薛筝就更加无辜。 她见了薛筝,一面怨恨,一面又觉得歉疚,心情复杂又沉重。 现在好了,索性撕破脸,也不用复杂了。 就是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池棠站在亭外水边,茫然不知所往。 爹爹说,只要半个月,他派去调查芳姑的人就能有消息了。 如果证明芳姑所言属实,那肯定是要与薛家势不两立的;可就算证明芳姑有问题,他们和齐国公府的裂痕也已经造成了。 事关阿娘之死,她和爹爹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是只要一动,无论结果如何,爹爹跟齐国公都会离心。 这……似乎是个必败的局面…… 秋深水冷,风瑟瑟一吹,遍体生寒。 池棠拢了拢衣襟,叹道:“回家吧……” 低头走出一步,忽然,簌簌叶落声中,一缕琴音悠悠潺潺。 池棠蓦然止步,神色古怪。 自从重生再识秦归后,她对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琴声都有阴影了。 这么冷的天,跑到水边弹琴?真不是来勾引谁? 然而细听之下,这曲子却是一点勾引的意思都没有。 曲曰《秋云》,端凝雅肃,意蕴悠长。 池棠听了一会儿,轻哼一声,朝琴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隔得不远,绕过几株黄叶树就见到抚琴者。 也是在水畔亭中,木叶飘落间,白衣清雅,卓然出尘。 他微垂着头,双眸半阖,指下不急不缓,姿态甚至有些慵懒。 池棠面无表情地看着,内心毫无波澜。 上回在普明寺也是弹这一曲,就不能换一个? 这次又想干什么? 才这么一想,琴音乍停,亭中人抬起头来。 隔着二三十步距离,隐约觉得对方朝自己笑了笑。 池棠却警惕皱眉,脚步一退,打算走了。 这时,亭中人起身抱琴,施施然朝她走来。 池棠犹豫了一下,又停住脚步。 从前在江南时见秦归,穿的是一身白衣,后来进京以琴艺入翰林,穿的是官服,今天见他,又恢复了白身,应该是断指之故。 秦归代她断指的事,虽然听说爹爹和太子都替她报答过了,但她并没有亲自谢过。 不管怎么说,秦归因她而残,她这样见人就跑,好像不太好…… 看着秦归走到距离她约十步远处,池棠便掐着点盈盈一拜:“上回秦郎相求之恩,池棠在此拜谢!”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