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常安安静静地待在中心位置,悄悄地看着恩爱的爸爸妈妈。 他们争吵,她身上长的叶子也跟着下垂,他们和好,她的叶子就会上扬。 有时候妈妈和奶奶吵完架后,会躲起来哭泣,她就伸出小小的枝桠,刮蹭妈妈流泪的脸颊,妈妈笑了,她就收回枝桠。 她在温馨的日子里开了花,小小的花苞,虽然还没绽放,但她打心底里觉得自己以后会很娇艳。 因为妈妈是这么说的。 她也这么期待着。 只是有一天,妈妈生病了,不再有精力灌溉她。 后来妈妈长眠,她就彻底失去了养分,在躲在家里的角落,默默枯萎。 她知道自己就要渴死,她好想妈妈回来给她浇水。 她向爸爸伸出枝桠,但是不明白,而且爸爸又找了一朵像妈妈的新花。 她一直以为这朵花白天来了,夜晚就会走,但这朵花一直不走。 新来的花朵,她见过,从前这朵花经常跟在她妈妈身边,也常常到他们家拜访,和她一样等待着妈妈的微笑。 她也没想到,新花有一天会取代妈妈。 她还听大人们说,爸爸和新来的花朵,会生出另一朵花,到时候她就不再是花,只是一株没有人要的草。 她想问爸爸是不是真的,才想起自己是不会说话的植物。 她好想说话,可她真的不会说话。 她藏起枝桠,开始躲着爸爸和新来的花朵。 她终究还是奄奄一息了。 听医生诊断说,她在发烧,烧得要把自己点着。 她从医院回来后,家里人都欣喜她的好转,但是她心里清楚,医生怎么可能会治植物的病。 她的花朵已经片片凋零,原本富有营养的泥土,成了她的催命符。 每当她思念被灌溉的过程,便被泥土的虫子啃噬一口,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在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有一颗大树悄无声息地靠过来,将根部牢牢扎在她的身边,直到他们根茎深在不见光日的泥土里交缠着,她才猛然发现,在她生病的时候,大树已经来了。 大树很安静,大树不喜欢说话,但大树替她挡风遮雨,替她打理枝桠绿叶,他寂寂无闻地用自己的养分滋养她。 她原先死去的花朵终于脱落,开出新的花苞。 她惊讶发现,原来自己还可以有第二次生命。 会有第三次吗? 她想起第一次花败的感觉,叶子不由自主地颤抖。 白昼和黑夜是轮换着来的。 大树说,他只能白天陪着她,黑夜就要离开。 他一走,她就好害怕,泥土里的虫子,又开始吞噬她的身体,她的叶子逐渐泛黄,不停地落下,大树抚摸着她的花骨朵说,害怕的时候抱着娃娃,就像抱着他的枝干,只要天一亮,他就立刻赶来。 她相信了,每个白天,睁眼的那一刻,都期待着她的到来,他每天如约而至。 细水长流里,她又长了新叶子,花苞含羞开放。 她从蒋家的花,变成了他掌心的花。 她确认过了,是唯一的花。 只要还是唯一的,就足够了。 蒋兰舟在被子里汗流浃背,她脸颊的红,蔓延到全身。 奇怪了,怎么突然这么热? 她的嗓子也好干,她好想喝水。 蒋兰舟打开床头的灯,起来喝水,但房间里没有水,她拿上杯子,出去找水。 隔壁就是蒋西月的房间,她在门口听见蒋西月的房间里有封岩的声音。 她从不去蒋西月房间。 这次却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朝蒋西月房间过去。 蒋西月的房门没关好,蒋兰舟轻轻一推,就开了。 封岩正坐在小板凳上,声线平缓温和地给蒋西月讲童话故事:“王子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他的唇刚碰到公主,公主就醒了,甜甜地注视着他……” 他的身影在暖黄的床头灯下,是那么的温柔。 蒋西月乖乖地躺在被窝里,她伸手捂住偷笑的脸蛋,害羞地从指缝里睁开眼,说:“封叔叔,你可以亲一下我的额头吗?” 封岩的视线从童话书挪到蒋西月脸上,说:“你闭上眼。” 蒋西月闭着眼睛。 封岩用拇指在蒋西月的额头上,摁了一下。 蒋西月躲进被子里哈哈大笑,很快又抱着皮卡丘钻出来,撒娇说:“封叔叔,还有你送我的娃娃,也要亲一下。” 封岩又用拇指摁了一下娃娃的额头,明黄的娃娃,有着和蒋西月一样的笑脸。 蒋西月注意到门口有人,她抱着娃娃,好奇地看着蒋兰舟:“咦,姐姐,你怎么哭了?” 封岩愣然回头,蒋兰舟站在门外,呆若木鸡,泪如雨下。 “兰舟……” 封岩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