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传出一阵咳嗽声,郭达的手在那虎符上停留了片刻,还是收了回来,他看着帝王,笑容里多了些沧桑和无奈:“多谢陛下抬爱,但草民年事已高,这些年种田耕地,武艺也早就荒废了,这虎符,草民愧不能拿。” 换做别人兴许还会再劝说几句,但是萧珏曾在郭达手底下当过两年副将,郭达于他,亦师亦友。他也很了解郭达的为人。 他既推绝了,那么说再多都是没用的。 萧珏静默无言,反倒是一旁的礼官沉不住气道:“郭将军,年前雁门关外那一战,连丢数城!那都是您曾经和大翰将士们拼死守住的关卡啊,如今都叫西羌人占据了!大翰危哉,还望将军您出山呐!” 这穷山沟里消息闭塞,郭达知晓外边又打仗了,却不知大翰军队败得如此惨重。 他面皮绷紧,半垂着一双眼,显然内心也极其挣扎。 屋子里传来的咳嗽声剧烈了些,那声音像是触碰了郭达身上的什么开关,一瞬间他收起了眼中所有的复杂神色,道了声“失陪”,回到灶台前用粗陶碗倒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往屋子里送去。 郭达家中极其简陋,檐下除了灶台后面那个马扎,再没有其他凳子。 王荆本想向周边的人家借张凳子,给萧珏和叶卿坐,但是村民们的房子大多都在山脚下,唯有郭达把茅屋盖在了这半山腰上,所以郭家都没个左邻右舍。 这一坡山路走上来,叶卿的身体又是个娇生惯养的,她还真觉得脚有些疼。便趁着郭达端药进屋的时间,绕着那不大的篱笆走了一圈,活动活动酸痛的脚。 不远处围着一群村民,望着这边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从他们的神情看来,似乎不太友好。 叶卿眉头皱了皱,总觉得这群村民对郭家的态度有些奇怪。她正想差人去打听打听这村子里关于郭将军家的事,就听见一道孩童的哭声。 篱笆外的一棵桑树下,一个浑身脏兮兮的鼻涕妞儿背着一个装满桑叶的竹篓,被一名官兵用雪亮的刀锋抵住了脖子。 为了护卫他们的安全,萧珏带出来的五十精锐直接把郭将军篱笆外的地界给围了起来。 这鼻涕妞儿应该是想过来采桑叶,这才被官兵拦下了。 鼻涕妞儿脸颊上有两团这村里的妇人脸上常见的酡红,可能是常年风吹日晒造成的。 叶卿看了萧珏一眼,见他没有搭理此事的意思,便对那名官兵道:“不过是个孩子,叫她回去便是,莫伤了她。” “末将领命!”官兵铿锵有力的答了一声。 他已收回了刀,但这浑厚的一道嗓门,还是吓哭了那鼻涕妞儿。 叶卿瞧着那边的村民似乎想过来带走这孩子又畏惧着什么,只窃窃私语,连大声喊一声叫那女娃回去都不敢。 孩童的哭声有时候叫人莫名厌烦,萧珏神色间明显就多了些不耐。 叶卿记着方神医说过的,他若是情绪波动过大,也有可能会唤醒体内暂时陷入沉睡期的子蛊。怕萧珏真被这小孩的哭声吵得发狂,叶卿便吩咐一名侍卫把那女娃抱过去给那些村民。 瞧着一个腰背粗壮的妇人把那女娃拉到了自己身后,因为女娃一直在哭,那妇人骂骂咧咧在女娃手臂上用力拧了一下。 女娃像是被吓住了,不敢再扯着嗓门哭,只抽抽噎噎的哭。 那妇人便骂道:“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吃的比猪多,一让你干活就偷懒!让你去采些桑叶回去喂蚕,你又跑郭猎户家去了!叫你嘴馋吃他家的东西,哪天叫人给毒死了都不知道!” 言罢又往叶卿这边看了一眼,见叶卿正盯着她们,妇人贪婪的目光只在叶卿的衣服头饰上稍作停留,才移开了。 她看着面前脏兮兮的女娃,满脸嫌恶:“哭哭哭,就知道哭!刚才离那官家娘子那般近,也不知找她要些好东西!还不如被那官兵一刀劈死了,好找他们要些赔偿的银子!” 旁边一个婆子道:“大壮娘子,在外边就别这么骂孩子了,怪笑话人的。” 胖妇人一脸愤懑:“这死丫头就喜欢往郭猎户家跑,好几次好叫我撞见郭家那夫妇留她吃饭,给她姜丝糖。保不齐那郭家的前些年在外头就是做人贩子买卖的!我还指望着将来这死丫头出嫁了,用她婆家给的彩礼钱给儿子娶一房媳妇呢!若是这死丫头被郭家夫妇哄骗着卖到外乡去了,老娘不白养她这么些年吗?” 婆子又往篱笆那边觑了一眼,压低了嗓音道:“我瞧着,那官老爷方才跟郭猎户说话客气着呢,保不齐郭猎户此后就发达了!” 听婆子这么一说,胖妇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又瞧了女娃一眼:“这么个乳臭未干的丫头,郭猎户还能收她做小不成?” 婆子恨铁不成钢瞧了胖妇人一眼:“郭猎户夫妇三个儿子都死了,郭家娘子又常年卧病在床,再给他生养一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们既喜欢你家这丫头,你把你家这丫头送给他们养不就得了,还能攀上一层关系。郭猎户若是真发达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