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然所言寥寥,可是他却能听出其中的诡谲多变和惊心动魄。但凡李景然因为憋屈有几分轻狂,他还能活到现在吗?此子这般心性,如今国难当头,百废待兴,说不得他还真能闯出一番事业来! 不管内心如何惊涛骇浪,李廷方的面上保持了一贯的沉稳和冷静,“若你所言为真,今日为何会来我这里,求我助你戒烟?”你不应该养精蓄锐,忍辱负重,以图来日复仇吗? 乐景叹了口气,把继母今日送烟之事向李廷方娓娓道来。“这鸦片我是决不能再吸了,它会毁了我的一切。”他涩声开口道:“景然母族不显,思来想去就只有叔父能信得过了。” “哦?”李廷方不动声色反问道:“你凭什么认为老夫会为了你而与你父为恶?且就礼法而言,老夫也不该插手你家家事。” 乐景说:“我父和继母所为早已为礼法不容,您身为李氏族长,插手此事名正言顺。”他顿了顿,平静地对上李廷方不辨喜怒的视线,“我之所以选择向您求救,就凭您是李廷方。” 李廷方错愕:“这算什么回答?” “李廷方是一个心怀正气,志怀天下,宁折不弯,满腔热血的磊落君子。”少年抬眼认真说:“我相信他会救我。” 话语轻轻,里面是沉甸甸的信任。 李廷方哑然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翘起嘴角轻笑一声,摇头叹息道:“罢了罢了,老夫就管上一回闲事罢。” 李廷业所作所为也确实太不像话了,嫡子被继母苛待至此,也是他身为族长的失职。此子已和李廷业离心,此时他帮他一回,就当为李家积上一份善缘了。 有道是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啊。 乐景安心地闭了闭双眼,长松一口气。 他屈下膝盖,认真地给李廷方磕了一头,声音虽轻却蕴含着凛凛风骨:“我李景然,有仇必报,有恩必偿。叔父此时的恩德,景然没齿难忘。” ※ 王正柏从屏风后面走出,在李景然离开的位置上坐下,皱着眉头对李廷方说道:“你把他留在这里,恐怕李廷业不会善罢甘休。” “我怕他?”李廷方挑了挑眉,笑容奇异:“没想到李廷业那个俗物竟然还能生下如此脾性的儿子,将来怕是有他后悔的时候!” 王正柏笑了:“你就那么看好那小子?”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对李景然也是颇为欣赏的,他在屏风后面把两人谈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在他看来,李景然于逆境中不坠青云之志,秉有磊磊风骨,心性坚韧,言行进退有度,更可怕的是他今年不过16岁,待他长成,该是如何风华? 李廷方轻笑道:“你知道我看到他想起了什么句话吗?” “什么话?” “此子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王正柏饱读诗书,当然知道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典故,沉迷酒色的楚庄王也的确在日后成就了一番霸业,所以他抚须长笑道:“古人云: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此我便拭目以待了。” 李廷方开怀大笑道:“我李家,这次说不定就捡到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廷方:你为何如此信我? 乐景:因为你的靠谱可是有史书背书哒! 我原本起的名字是李廷芳来着,后来百度一查发现民国时还真有这个人,所以就改成了李廷方233333 第4章 民国之写文(3) 乐景踏出屋门,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只觉得恍若隔世。 算上今天,他已经有整整十天没有看到过天空了。这十天来,因为剧烈的戒断反应他一直卧床不起,浑浑噩噩,整个人像丢了半条命。绕是他一向心智坚定,想起那些日的痛苦和狼狈,还是会心惊胆战。 那时候的他真的和一只疯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他让仆人把他绑了起来,他肯定会杀了那些拒绝给他提供鸦片的仆人的——哪怕仆人们也只是听从他之前的命令——怪不得乐正业会说瘾君子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