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跟他多见了几面儿,着实是个极好的人……偏偏如此的命运多舛。” 忽然崔晔淡淡道:“你该去了。” 崔升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还拿着牡丹种子,忙道:“我一时想着替卢先生不平,几乎忘了,好,我这就去。”后退行礼,这才急急离去。 崔升去后,崔晔又看了半晌天色,才转身往内宅而去。 正走间,前方有一个侍女从屋内出来,冷不防看见崔晔,忙站住脚,又叫道:“大爷回来了。” 崔晔不禁看她一眼,侍女却忙不迭低下头去。崔晔眉头微蹙,却又并未做声,只仍举步入内。 屋内并无他人,外间空落落地,若非方才那一声“提醒”,必以为此间无人。 崔晔往内,进了里间,果然见烟年坐在梳妆台前,似正梳理打扮,见他进来,便起身行礼,轻声道:“夫君回来了。” 两下照面,崔晔自发现她双眸微红,眼角泪渍仍在。 古井无波的心中忽然起了一丝愠怒的微澜。崔晔道:“夫人哭过?” 烟年仍是微垂着头:“是,抱歉。” 崔晔道:“为何道歉?” 烟年道:“本不该如此悲戚,只是一时未曾忍住。” “夫人因何悲戚落泪?” “因为听说故人命途多舛,故而感叹。” 崔晔想笑,却又笑不出:“故人?” 烟年缓缓抬眸:“是,想必夫君也听说了,我……我们卢家,这一辈最出色的卢升之,竟身患不治之症。” 这并不算很长的一句,烟年却说的十分艰难,竭力按捺,却也无法止住嘴角痛楚的轻颤,眼中复泫然欲滴。 崔晔上前一步:“夫人为他觉着痛心?” 烟年道:“想来世上有心有情之人,皆与我一样感同身受。” 崔晔道:“想必我是个无心无情的。” 烟年垂眸,仍是轻声道:“夫君自跟世人不同。” 顷刻,崔晔道:“你是否觉着可惜?” 烟年问道:“我并不懂,可惜什么?” 终于无法按捺,崔晔一字一句道:“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在他面前,烟年面上最后的血色很快褪了个干干净净。 崔晔却仍不愿放过,他冷冷地盯着烟年,道:“好个千古名句,好个愿作鸳鸯,但不知夫人闻听此句,作何感想?” 烟年身形一晃,举手扶着妆台站住,气若游丝般道:“我……又能作何感想?”她摇了摇头:“我并无所想,任凭您处置就是了。” 崔晔右手握紧,忽然一掌拍出,只听“咔嚓”一声,妆台半边竟被劈裂,然而他的手却也因此伤了,血顺着重又攥紧的掌心点点滴落。 烟年原本以为这一掌会落在自己的身上,便本能地闭上双眼,却并未躲闪。谁知竟不曾。 外头侍女因听见动静,进来查看情形,正要上前,崔晔喝道:“滚出去!” 侍女一怔,她从未见过崔晔如此盛怒之状,吓得不敢做声,垂头退出。 崔晔猛地攥住烟年手腕,拽着她往内而去。 烟年起初懵懂,旋即有些明了他想做什么,脚下踉跄,几乎跌倒。 崔晔却并不理会。 他掌心的血压在她的手腕上,隐隐地竟滚烫。 烟年本要抗拒,但看着他微红的双眼,却又死死地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崔晔将烟年甩在榻上,他举手去解领口的纽子,一时却解不脱,索性用力一扯,那琉璃纽子跌落地上,兀自沾着血渍。 烟年仍是一动不动,只是轻轻地吁了口气。 就在此刻,外头有个声音,战战兢兢道:“大、大爷……外、外头有人找……” 崔晔冷道:“一概不见。” 那声音壮着胆子道:“是、是阿弦公子,他说有要紧急事……” 崔晔先是一怔,继而听到“要紧急事”四字,冷笑。 之前卢照邻入狱,阿弦便赶来求,后卢照邻患病,阿弦又欲求……这一次时机恰巧,崔晔理所当然也以为是因卢照邻。 当下不怒反笑:“你们都一心为他。” 烟年不懂这是何意。 崔晔望着她惨白的脸色,又看看自己手掌心血渍模糊,终于一笑:“罢了,罢了。我亦‘宁向西天一步死,不愿东土一步生’!”后退一步,拂袖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 书记:围观家暴 敏之:神马,老崔被家暴了? 书记:就服你~ 第124章 出息 崔晔出门往外, 面挟寒霜, 越发的不怒自威。 他平日虽也不苟言笑,却也极少情绪外露, 如今薄露怒容,一路所遇的仆人等均都不寒而栗, 不敢出声。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