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敏之喃喃,“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已经晚了。”敏之淡淡地回答。 阿弦皱眉,才要趁机再劝说两句,外头灯笼光传,同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轻轻叩门:“阿弦睡下了?” “阿叔?”她转头看向敏之,口中道:“是我阿叔来……” 话未说完,就发现对面已没了敏之的身影。 阿弦愣怔,不知敏之怎地身手这般矫健,但窗门皆都关着,他又能躲到哪里去? 与此同时,脑中似掠过一道光。 心里空落落地,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有些不敢细想。 阿弦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门外崔晔唤道:“阿弦?” 阿弦只得先去开门,果然见一名侍者挑灯,送了崔晔过来。 影中他静静默默站在门口,眉眼恬淡,叫人一见安心。 阿弦请了入内:“阿叔不是去见沛王殿下了么?” 崔晔道:“是,才回来,来看看你。”一边儿扫视屋内,却见除了阿弦外,再无其他。 崔晔本是想在外看一眼便可,不料见里头灯火影动,又似听见阿弦的声音,知道她并未睡下,却不知在做什么,放心不下,是以叩门。 崔晔略觉疑惑:“我走之时你已睡下,怎么又起来了,方才在干什么?” 阿弦低头,不知该不该说出敏之事。 崔晔道:“怎不说了?” 阿弦把心一横:“方才……周国公来过。” “周国公,”崔晔蹙眉:“你说……贺兰敏之殿下?” 阿弦点头,转身四看:“方才还在这里,不知为什么就不见了。” “他来做什么?”崔晔问。 “他好像有心事,”阿弦叹道,“跟以前有些不同,对了,他说他的夫人有身孕了。” 崔晔并不答话,只是伸出双手,把阿弦的手握在掌中。 ——原先他不在,阿弦也并未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此刻被他握住手儿,才猛然后知后觉,自己的双手竟已冰冷。 她的心里也升起一股淡淡寒意。 方才敏之现身后的种种,一幕幕在眼前极快闪过。 阿弦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涩:“阿叔……沛王殿下有什么急事找你?” 崔晔不答。 耳畔嗡嗡作响,阿弦道:“周国公他、他好像……他是不是已经……” 本来她早该发现不妥,事实上,如果是个陌生的鬼来到,阿弦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但是……来的是这样熟悉的贺兰敏之,她只是满心疑惑他竟能悄然无声进门,却绝不会想到他已经出了意外。 她的小手更冷,甚至开始发抖,崔晔只好拢着这双手,放在自己胸前:“本不想这会儿告诉你……” 他停了停,道:“周国公殁了。” --- 日夜兼程的赶路,阿弦原本困倦非常,直到现在,那睡意蓦地荡然无存。 崔晔把她送到榻上,用被子裹住,便将敏之身死的经过同她说明。 阿弦自知道敏之亦正亦邪,绝非好人,但……毕竟是跟自己恁般相熟的人,陡然间说没就没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惊悸感,就像是一脚踏出,地下悬空一样。 人间莫测,而世事无常。 这会儿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思及敏之,不免又想到老朱头,阿弦止不住发抖。 这一种寒意,却并不是来自鬼灵,而是畏惧人世的无常。 “还冷么?”崔晔给她掖了掖被子。 本想把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但……若是在以前,倒可以心无芥蒂,这一会儿么…… 温声劝道:“不要再胡思乱想的费神了,明日也还有事。夜深了,睡吧。” 阿弦眨眨眼:“阿叔呢?” 崔晔道:“我看着你,你睡了我再去。” 阿弦听了这句,心里那空缺不实之处仿佛被填满了些。 她将手从被子底下探出来,摸摸索索地找到崔晔的手,将他的手握住:“阿叔。” 崔晔垂眸看一眼那攀着自己的小手:“嗯?” “阿叔……你……别离开我。”话说出口,眼睛忽然有些酸胀。 朦胧的灯影下,他的星眸有光,崔晔笑了笑,情不自禁将阿弦的手举起来,在下唇处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