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知悌笑看他一眼,不语退了出去。 待老者去后,阿弦挨着他身上:“阿叔,尚书右丞怎么会是阿叔的伯父?为何我竟半点也不知道?” 崔晔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道:“他们一支并不属于博陵崔家,但毕竟同是崔姓,之前曾多有交际,彼此甚厚,只是同在朝为官后,为提防有什么流言,明面上便不似之前亲近了。” 阿弦道:“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崔晔道:“我这位伯父虽是为官,素日对于医术颇有心得,跟孙思邈老神仙也有些交情。我能认得孙老神仙,也多亏了伯父……只是当初你的症状在伯父能医之外,才去寻老神仙的。” 崔知悌的医学著作《崔氏纂要方》《崔氏别录》等,皆是举足轻重的典籍,只是因他的官吏身份,这医者的身份自有些不为人知了。 “这一处是他的别院,是为了炼药方便,安静著书特备的,并没有闲杂人等知晓出入。”但崔晔同崔知悌交情非凡,自不同闲杂人等。 免得被人说是结党营私之类,但是一旦遇到要紧之事,仍会守望相助。 崔晔将其中内详同阿弦略交代了几句,那边儿崔知悌去而复返。 手中握着一罐药膏,并一卷棉巾,小童端了清水进来放妥,崔知悌道:“伤口虽然绽裂,幸而并没有大碍……不过为了妥帖起见,最好缝针。” 阿弦听见“缝针”,又惊又怕,发抖道:“不,不要。” 崔晔也不禁咽了口唾液:“伯父……” 若是落在他身上,自是眉头也不皱一下,但是是阿弦……她受得苦痛已经够多,恨不得替她受了才好,如何还敢在她身上下针? 崔知悌见他两个都惊悸起来,笑道:“如果不缝针,以后伤口愈合的不好或者长歪了,样子可就不如现在这样美貌了。” 阿弦浑然没听见“美貌”两个字,生怕崔晔答应,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阿叔,我不要……” 崔晔低头看看她,对崔知悌殷殷期盼说道:“容貌美丑不必计较,只要伤口能愈合妥当就好。” 崔知悌笑道:“这一罐药膏可以对付,缝针只是为更妥当而已,既然天官说不必,那就不必……若不缝针就不必我动手,劳烦天官为女官处置一下就是了。” 两人齐齐松了口气,崔知悌会意,点头道:“我命人备了点吃食,顷刻送来,就随意用些,对女官的身体也好。” 崔知悌吩咐过后,就飘然离去了。 --- 叫阿弦抬头,棉布沾水,把她头脸上的血渍都擦拭干净,又挑了药膏,将伤处涂抹均匀。 阿弦仰着头忍着疼,乖乖地让他处置,原本还紧闭双眼,慢慢地偷偷睁开眼睛打量,望着崔晔近在咫尺的脸,神情甚是专注。 虽早就习惯了他的好看,然而这样近距离仔细打量,瞧着他聚精会神的模样,却仍是一阵心湖涟漪动荡。 “阿叔……”阿弦忽地叫道。 “嗯?”崔晔手势一停,“是不是弄疼你了?” “不是。”阿弦回答,眨了眨眼,终于期期艾艾道:“真的……不缝针了吗?” “当然,”崔晔回答,“方才还怕的那样,怎么又问起来了?” 阿弦咕咚咽了口口水,期期艾艾道:“我……我怕真的会长歪了,真的会……很丑。” 崔晔哑然失笑:“你几时居然会在意自己的相貌了?” 阿弦盯着他,他这样一笑,更是清雅美好的叫人心折。 阿弦心乱,喃喃道:“我要是很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崔晔很不解她此刻的心理:明明方才怕的发抖,连带他也担惊心悸,这会儿却又迟疑起来了。 “万一阿叔讨厌我了怎么办?”阿弦握着拳,忍不住提高了些声音。 双眸微微睁大,崔晔愣在当场:“你说什么?” 阿弦烦恼起来,一皱眉,牵动了伤处,不由“哎呀”了声,才要用手去捂,崔晔眼疾手快将她拦住。 “别乱动,”低低叮嘱,崔晔望着阿弦:“你……是怕伤口长的不好,我……会嫌弃阿弦?” 阿弦吸了吸鼻子,只好承认:“是……是吧。” 崔晔失笑:“我真要让伯父再进来给你看看了。” “干什么?”阿弦害怕起来,双眼瞪圆看崔晔:“阿叔真的是这么想的?” 她本能地以为崔晔是要崔知悌进来为自己“缝针”。 “我要让伯父来重新给你看一看,”崔晔慢悠悠道,“是不是并不仅仅是皮外伤,或许真的伤到了里头,不然你怎么会忽然改了性子?说这种傻话?” 阿弦呆呆看着她,崔晔眼底笑意潋滟,道:“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你是何等模样么?” 那戴着眼罩的“少年”,粗布衣裳,脸上手上甚至沾泥带雪,看起来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后来虽然除去了眼罩,在他眼中看来,也不过是个略清秀的少年而已,虽知道了她是女孩子……但那副青涩自在的模样,倒像是一棵原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