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一怔,正有些僵硬,崔晔的长指越过她脸颊边上,绕到脖子后面,灵活地动了动。 将那衣领抚平顺直,他若无其事道:“好了,吃吧。” 却见阿弦的脸又红了起来。 崔晔道:“怎么了?” 阿弦情不自禁地瞥过那修长好看的手,烛光之下宛带玉色。 刹那间,阿弦几乎把头埋进了饭盆里:“没什么。”她声如蚊讷似的回答。 崔晔目光转动,有所察觉,刹那心怦怦跳了起来,有些口干舌燥。 举手握了杯子,轻轻吃了口茶定神。 又瞧着对面阿弦“俯首”乱吃的模样,崔晔不由轻声笑道:“咦……这会儿,倒像是个‘举案齐眉’的模样了?” 阿弦正在用饭盆遮羞,闻言便嗡嗡地问道:“什么举案齐眉?我常常听说这个词,却不通究竟是什么意思,倒像是白头偕老等的好话。是不是?” 崔晔怔了怔,笑道:“这是自然了,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他喃喃念了这声,蓦地,也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失笑。 阿弦听他笑得异样,便抬头道:“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么?” 崔晔道:“你说的很对,但是……” 欲言又止,崔晔本想跟阿弦说,他们两个之间,却是做不到什么“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了,因为这两句的意思,各有典故所出。 举案齐眉,出自《后汉书·梁鸿传》,说梁鸿的妻子每次为梁鸿奉饭食,都不敢在梁鸿之前仰视,高高举起盛满食物的托盘到跟眉毛一齐,表示恭敬。 而相敬如宾出自《左传》,亦是说夫妻之道,就如对待宾朋般互相敬爱。 但是对崔晔而言,以阿弦的脾性,他们两个间多半做不到如此的“毕恭毕敬”。 可他却乐得如此。 若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先前同烟年大概是最好的演绎了,何止“敬如宾”,简直“敬如冰”,循规蹈矩,一丝不苟。 原本崔晔也觉着这种夫妻相处的模式才是正道,可是…… ——如果是真心喜欢的人,应该是做不到那样克制守礼的吧。 在想到这个的时候,心里竟又是一阵动荡,几乎握不住筷子。 阿弦正眼巴巴地等着,见他不答话,却反而笑得非常之谜。 阿弦忍不住催促:“快说啊,但是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又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 崔晔望着她的小手着急地推搡自己……啊,又逾矩了。 心里却柔软的无法形容。 “没什么,”他抬眸望着阿弦,微笑道:“你没说错,的确是好话,就是……就是说你跟我会……永远地在同一张桌上吃饭,直到……眉毛头发都白了也如此不分开。” 他的手一抬,握住阿弦的手,同她十指交扣:“你说好不好?” 他的手滚热,这股热力从阿弦的掌心传了进去,一直钻到她的心窝里。 “好啊。”她答道,“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他的眼中笑意荡漾,声音又如此好听,阿弦忽然觉着自己醺醺然地要醉了,但却明明一口酒都没有喝过。 --- 吃过饭后,崔晔给阿弦拿了一件儿自己的大毛披风,严严密密遮了头脸,亲自送她到卢夫人处。 卢氏早就收拾好了房间,——被褥都是簇新的,熏了香,屋子里暖炉烧得正旺,一进门便香暖袭人。 见崔晔把人送来,忙接过去,又叫他好生回去歇息。 阿弦趁着卢夫人跟儿子说话的功夫回头,冲着崔晔悄悄地做了个挥别的手势,而他望着她带些促狭神色的脸,居然生出一种缠绵悱恻的不舍之意。 唉,明明只是一夜暂别而已,何况之前也并不是日日夜夜的厮守,但是这时侯,却无端生出一种“相处一刻值千金”的想法。 却只得恍若无事人般作别了母亲,目不斜视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崔晔本是要回房,走到半路,忽然想起崔升先前来探。 ——崔升来到之时,崔晔在房中是听见了的,只是他知道崔升为人,笃定他不会打扰,果然就如所料。 但崔晔也知道今夜亦有些亲眷之类前来探问道安,都是崔升代为接待,只怕有什么事情要告诉自己。 看看时候,崔升应该还未入睡,于是中途改道。 他一路来至崔升的居处,谁知二爷不在房中,打听侍从却道:“方才二公子回来后,又出去了。也并没有交代是去哪里。” 崔晔略觉诧异,已是这个时辰,崔升当然不会再出门去,可若是府内的话…… 当即只得先行出来。 正要往回,却见崔升迎面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