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扶意离开这家,姑娘们又要回到从前的生活,而她自己,那时候还不知是什么光景。 隔天清晨,扶意早早起来,挎着竹篮拿了剪子,在清秋阁门外折花,忽听的身后有人说:“枝叶上有露水,仔细沾湿你的衣裳。” 扶意闻声回眸,便见心中想念之人,但祝镕一脸疲倦,该是昨晚在宫里当差,彻夜不眠,必然累坏了。 “你起得这么早?”祝镕见到扶意,本是倦意全消,欣喜地说,“我一路走来,还想着能不能遇见你。” 扶意道:“辛苦了,早些去休息吧,老太太该心疼了。” 她也心疼,只是不敢说。 祝镕则道:“家里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赶早去和父亲商量。” 扶意问:“为了映之和敏之?” 祝镕颔首:“大夫人最近心浮气躁,做什么都不顺心,可怜她们被拿来撒气。” 这话说中了扶意的心思,在她看来,那几个嬷嬷动手,和大夫人本人动手没什么区别,把柳姨娘折磨成那样,大夫人究竟从中图什么愉悦? “记着我的话,不要多管闲事,别得罪她。”祝镕严肃起来,再次告诫扶意,“这家里大事小事,风风雨雨过了三百多年,已经没什么事值得着急,凡事先想一想如何周全自己。” 扶意轻轻一叹:“你总是对我说教,仿佛我三天两头闯祸。” 祝镕摇头:“家里的姐妹,自小就知道长辈们的脾性,但你不了解,我怕你心太善太软,没有别的意思。” 扶意欠身,笑如晨曦明媚:“多谢表哥,我知道,请表哥早些休息去。” 祝镕也笑了:“我们又不是兄妹,往后不必……” 说着话,清秋阁里有人要出来,二人彼此一个眼神,便各自转身,待翠珠和小丫鬟出来帮扶意拿东西,她身后已是人去无影。 可惜摘了花,画花的人却不来,映之和敏之还在兴华堂跟着宫里来的人学规矩,不知又要挨多少手心板子。 不过,今日祝镕白天在家,午饭时,韵之和慧之都留在清秋阁,西苑的人送来五姑娘的饭菜,一面摆碗碟一面念叨着:“听说三公子今天就在边上看着,看那几个嬷嬷教三姑娘四姑娘规矩,一上午了,她们都没敢动手。” 等她们都下去,慧之便安抚姐姐:“三哥哥在呢,姐姐别担心了。” 韵之搂着妹妹说:“过了这件事,让奶奶带我们去庄子里住,你去不去。” 慧之果然是想了想,坦率地说:“我放心不下我娘,不知哪天,她又和大伯母二伯母吵起来。我爹爹不爱听我娘唠叨这些事,她没有人能说话,心里憋得慌,就只有对我说了。” 扶意越听越心疼,又感慨老天爷的公允,给这家送来这么多好孩子,便是公子们不如姑娘们亲热,也是和睦友爱。 那日在老太太跟前见四公子跟祝镕玩笑,平日里兄弟几个并不常见面,可那份亲厚,不知道的人,还当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想来,这家族能传承三百年,自有沁入血脉里的品格代代传承,既是注定的,也是后人争取的。 然而,她们饭还没吃完,老太太屋里来人,要扶意去说话,韵之姐妹俩都没提起,也不让她们跟着。 扶意不知老太太要做什么,不免紧张,韵之非要跟着,也被内院的妈妈劝下了。 这一边也摆了午饭,但桌上菜肴几乎没动,扶意进门道:“您胃口不好?头疼又犯了吗?” 老太太要她坐下,开门见山地说:“有件事想问问你,端午宴上,你是否愿意随韵之一道进宫,我们多带一个孩子无妨,你是我娘家的孩子,只要报上去的时候写上名字,就可以了。要紧的是,那地方,你乐意去吗?” 天家宫苑,成了老太太口中的“那地方”,可见知道其中不易的人,根本不愿靠近。 也就是从没见过的普通百姓,才会将那里想象成人间天堂、极乐富贵,扶意静下心来想,她却也不知道,自己愿意不愿意。 老太太说:“你在韵之身边,帮着提点她一些,哪怕是她要装傻充愣,你也能兜着些。那孩子要装傻讨贵妃嫌,那是她乐意,可我见不得其他的孩子欺负她。” “姑祖母,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