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难的百姓们,好些五六岁的孩子,大一些的八九岁,这几年边境不太平,他们跟着爹娘颠沛流离,都还没认字。”扶意说,“这里也没有书,我给他们手抄一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尧年坐下,想了想说:“如果祝镕真的死了,你会殉情吗?” 扶意握笔的手轻轻一颤,没有弄脏纸张,仅一瞬的犹豫后,继续流畅地落笔,应道:“我不知道,但总要先把孩子生下来。” 尧年问:“孩子生了以后呢?” 扶意说道:“不知道,郡主……我不愿去想。” 尧年问:“扶意,眼前的一切,是你曾经所期待的吗?” 扶意放下笔,无奈地笑着问:“郡主到底想问我什么,恐怕不仅仅是祝镕的生死。” 尧年苦涩地一笑:“嫁人,到底为什么呢,倘若大姐姐没嫁给我哥,她就不会经历那么多痛苦和磨难,嫁了人,原本自己一个人的痛苦和辛苦,变成了两个人的,这样真的好吗?” 扶意说:“我想,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判定,究竟怎样的人生才是最好的,只要自己觉得眼前的一切值得,那就足够了。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不该用他人的人生来衡量自己,也不该用自己的经历来否定别人。纵然我为祝镕殉情而死,与他人,与郡主您,又有什么相干呢?” 尧年将这些话,想了很久,垂下眼帘说:“为什么,人要有感情呢,受伤倒地的那一瞬,我想到的竟然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慕开疆,我很喜欢他,想做他的妻子。” 扶意笑起来:“真的吗?” 尧年双颊微红:“于是也怨恨,他为什么要留在皇帝身边,就算他另有打算,他难道不希望和我在一起吗?” 扶意含笑看着小郡主,满眼的温柔,把尧年的脸看得更红了。 “我们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说儿女情长,是不是太不应该?”尧年说,“我到底只是个小女子,不过是自以为了不起。” “难道将士们,不思念妻儿父母,战场上就只能厮杀吗?我们大齐还救雍罗人呢,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扶意说,“再说,郡主原就是女子,而且年纪也小。” 尧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亏你还能跟我玩笑,我若是你……” 扶意坦率地说:“其实心里很乱,很想跟着大姐姐去前线找祝镕,可万一我有个好歹,多少人要难过,又有多少人要恨我添乱,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你放心,祝镕一定会回来,他死不了的。”尧年说,“我还要靠他,去找慕开疆呢。” 说着话,有人来寻郡主和扶意,说是避难处的百姓们,送来了年夜饭,王妃要她们一起去享用。 姐妹俩都忘了这一茬,异口同声地感慨:“这就过年了?” 大齐嘉盛十年的除夕,京城上下分外冷清,皇帝并没有下旨百姓禁娱,可官员们自肃自律,不敢铺张热闹,往年这一天从日落起,就有绵绵不绝的爆竹声响,今年却宛若空城般,毫无声息。 闵府中,家眷来前厅,向闵老爷和闵夫人磕头拜贺,府里低调地也摆了几桌宴席。 闵延仕在外忙了半天回来,就被爹娘叫去一并享宴,但见韵之不在,闵延仕也意兴阑珊,推脱还有公文要处理,敬酒后匆匆便走了。 夫妻二人的院子里,只有初霞陪着韵之,姑嫂二人不知说什么话,都红了眼圈像是哭过了。 初霞见过哥哥便要走,闵延仕留她再坐坐,初霞笑道:“已经坐了一整天,我和嫂嫂在一起的时候,可比您还多些。” 韵之倒是没说什么,目送初霞离去后,就问闵延仕:“不是说今天就判下来?皇帝又改主意了?” 闵延仕摇头:“想来毕竟是年三十,不愿给百姓添晦气,腊月以来,民怨载道,皇上也招架不住。” 韵之又问:“前线怎么样,有没有新的消息来?” 闵延仕想了想,说道:“我先说,但你别着急,毕竟我觉得,消息不可信。” “怎么了?” “从大殿传出来的话,祝镕死了。” 韵之闻言惊骇,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脸色顿时苍白无血。 闵延仕忙道:“我说了,叫你别急,消息未必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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