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化池边,沈铎白衣黑裤,正同僧人还有保镖一道,将给亡父的祭品丢进火里。 青烟滚滚,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那一股股热浪。 感受到了任勤勤的视线,沈铎回过头来。面容沉静肃穆,如古潭之水。 东西都烧完了,沈铎对着熊熊火焰双手合十,深深鞠躬,高大削瘦的背影有些寂寥而虔诚。 法事完毕,沈铎和主持在厢房里小坐,品一杯茶。 主持道:“沈先生心事重重,法事做完了,可你的愁眉还没有解开。” 沈铎说:“我天生爱皱眉。” 主持笑着摇头:“愁由心生,而显于面相。” “大师,”沈铎笑道,“天下哪个成年人没有一点半点愁?” 主持道:“但我看沈先生的这个愁非同一般。你想必也清楚,自己心中正因什么事而惴惴不安。你眼中甚至有惶恐之色。你在害怕。” 沈铎沉默了。 片刻后,他才说:“我最近非常幸福,得到了我这辈子最想要的东西。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恐慌。大概是从来没这么幸福过,怕乐极生悲。我并不担心自己受苦,却担心自己力量不够,不能保护我在乎的人。” 主持从容道:“人因弱小而恐惧,却也因恐惧而更加强大。你既然有保护他人之心,便也会因此生出超乎寻常的强大力量。只是,沈先生,一个人再强大,他的力量也是有限的。你不妨将目光放远一点。你想保护的人,也想保护你。” 大殿外,任勤勤正拿着一把竹扫帚,帮沙弥扫着落叶。 年轻女子穿着白色连衣裙,长发松松地扎着,身影窈窕。那沙沙扫地声同山林里的鸟语蝉鸣融为一体。 沈铎辞别了主持,走出大殿,走到任勤勤跟前。 “开你的车回去?” 任勤勤点头,把钥匙丢给沈铎。 沈铎又把手摊开。 任勤勤脸颊微热,把手递了过去。 沈铎牵起任勤勤的手,踩着落叶而去。 * 保时捷小跑疾驰在返回c市的高速路上。 暖金色的夕阳中,车身色彩艳丽无比,说不出来地惹眼。 夏末,郊野的绿意正争分夺秒地燃烧着生命。又是富庶之地,乡村里精美的屋舍连成一片,琉璃瓦在骄阳下闪闪发光。 “有月季花就好了。”任勤勤忽然说。 “想到了伦敦的郊外?”沈铎立刻就知道任勤勤在想什么,“这个时节,牛津的花大概也已经落了。” “难怪人总恨花无百日好。”任勤勤感叹,“要是每天都能花好月圆就好了。” 沈铎说:“没有苦日子做对比,你也不会觉得好日子有多甜。” 这倒是真的。 “你刚才和主持说了什么?”任勤勤问,“你的眉头到现在还是皱着的。” “没什么。”沈铎淡淡道,“我只是在反省。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多心呢,还是太过自大自负了。” 任勤勤说:“你紧张,我能理解。毕竟这是你很多年前就在筹划的项目了。从说服股东,到亲自写策划书,一路走到今天,这项目就像你的孩子。如今孩子要上考场了,做家长的能不担心吗?” “我担心的,倒不是项目本身。算了,不说这个了。”沈铎转了话题,“徐明廷这两天还有来骚扰你吗?” “什么叫骚扰……”任勤勤好笑,“其实这几天我也在想,我真的有喜欢过他吗?我当初是喜欢他的人,还只是向往他所代表的东西?从容、优雅的品质,优渥、祥和的生活……” 她望向沈铎:“我早就已经过上这样的生活了。所以我对徐明廷的崇拜和迷恋,已经过去,不会再回来了。这次竞标回来,他要是还没明白,我会把话摊开,和他说清楚的。” “哪怕以后不能做朋友了?” “我不像你。”任勤勤说,“我很擅长交朋友。我以后的朋友还多着呢。” 沈铎手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这男人专注开车的模样始终那么英俊迷人。 “你骨子里还是慕强的。”沈铎说,“你只会爱上让你敬仰钦慕的男人。当你发觉自己和徐明廷平起平坐了,你就对他不再爱慕。你的内心渴望被征服。” 任勤勤耳朵微烫。但是她知道沈铎说的是对的。 “所以,我也不能松懈……”沈铎话说一半,突然皱眉。 “怎么了?” 沈铎不答,手在驾驶盘上飞快地操作。 “请注意,您已超速!”车系统突然发出警报。 任勤勤倏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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