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逮着机会就怼念浅安,倒还记得暖阁里多少双眼睛看着,一边压抑看好戏的兴奋,一边不忘压低了声音。 这番耳语只有念浅安听得见。 而单怀莎仿佛十分守礼,见七皇女在座就停在五步远处,听不见七皇女说了什么,也正因为这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得不提高声音说话,好让念浅安能听得见,柔弱声线恰到好处地落进暖阁众人耳中,字字清晰,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一众姑娘们看似神色无异,说笑玩闹的声响却齐齐低了下去,或眼神交汇、或侧坐身子,无不在暗中留意这边的动静。 念浅安心头微动,仿佛不曾察觉因单怀莎一席话引发的注目,边正眼打量单怀莎,边和七皇女咬耳朵,“是我死性不改,还是小白花作妖,往下听听就知道了。” 七皇女一听小白花三个字,立即想到于海棠,随即又想到于海棠和单怀莎交好,只觉念浅安敢说她就能信,闻言倒比念浅安还急迫,越俎代庖问道:“单姑娘,你把话说清楚,你怎么得罪念六姑娘了?念六姑娘又怎么和你计较了?你这是……来赔礼道歉的?既然是来赔礼道歉,总要有个正经缘由。” 她化身主持公道的小主人,众人见她开了口,暗中关注也跟着光明正大起来,左看念浅安右看单怀莎,议论声低低的时有时无。 念浅安只盯着单怀莎看。 单怀莎迎上念浅安的目光,受了惊吓般飞快垂下眼,睫毛颤动,声音也颤动,“七皇女问话,民女不敢欺瞒。实在是民女无心之失,事后仔细回想,才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念六姑娘。七皇女大概也知道,民女投身靖国公府后,多得姨母怜惜疼爱,早前姨母去东郊别业小住,也带了民女一起。 姨母上山打醮,偶遇念六姑娘感染风寒,就接回别业暂作休养,念六姑娘却不肯多留一味辞去,民女原当是别业下人伺候不周,才惹得念六姑娘不愿停留。后来才知,是徐大姑娘指责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念六姑娘又见徐大姑娘和民女亲近,才愤然离去。 再后来,民女陪同徐大姑娘登门探病,念六姑娘却对民女不冷不热,连杯茶水也不肯招待民女。民女心里委屈,但也只能专心照顾徐大姑娘。世子爷特意来接徐大姑娘,民女不过是和世子说了几句徐大姑娘的事……民女事后反省,才醒悟念六姑娘是看不得民女和世子爷同进同出。 难怪,也难怪之后在银楼巧遇,念六姑娘要千方百计地支开人背着姨母,缠着世子爷说话,也不知是不是说了什么民女的不是,见着民女时笑得那样得意。民女心里即害怕又委屈,偏谁也不能说不能问,民女实在再也承受不住……今儿只求把话说开,能了却一桩心事。” 她口中的世子爷,除了靖国公世子徐月重还能有谁? 一番话就算九成都是假的,不知情的外人也不得不信个十成十。 谁不知道徐月重续娶之事一再搁浅,谁不知道徐之珠人小鬼大,最是反对继母进门? 就算单怀莎根本不知念浅安和徐之珠说过什么,在座的姑娘们,也能自动脑补出徐之珠面对有意做继母的人,会“指责”出什么不好听的话。 京里上过徐家门,又被徐之珠气出门的姑娘可不在少数。 更何况,当初靖国公府春宴过后,裴氏留了几家姑娘小住,其中还真有念浅安。 无论是时间、地点、人物,一桩桩事件都说得清楚明白,单怀莎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且刚刚除服不久才出过几次门,就是想编,又去哪里编出这样周全的谎话来? 单怀莎仿佛没察觉众人渐渐高调的议论,回完七皇女的话,转向念浅安不再惊怕,只忍着羞愤和委屈直视念浅安,再次深深蹲礼,“念六姑娘,我自问恪守礼数,一心报答姨母和世子爷的关爱、照顾之恩,只想安心教导徐大姑娘、教养幼弟平安长大,绝无其他非分之想。念六姑娘对我有误会,我不敢辩白。 只求念六姑娘能听进我一两句肺腑之言,能高抬贵手,莫要再针对我……念六姑娘,你折磨我的心也就罢了,何必下那样的狠手,编排出我和世子爷的流言,落入市井到处宣扬,非要逼得我在国公府待不下去……” 她说到这里猛地一顿,神色慌张地死死咬着下唇,仿佛一时激愤说了不该说的话。 念浅安听到流言二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她错想徐月重了,徐月重依旧是块引他人垂涎的肥肉,但不是她以为的深情的肥肉,至少徐月重就算深情,也不是对单怀莎。 她也错想裴氏了,裴氏不是不肯“成全”徐月重和单怀莎,而是不肯成全单怀莎的算计。 看单怀莎今天这副清丽佳人的打扮,显见裴氏只是抹去流言,并未因此厌弃或责罚单怀莎。 还肯带单怀莎进宫交际。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