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怦。”——是青雁的心跳声。 段无错开口:“你生了一双不错的杏眼,眸中含光,清泠似水。勉强可勘‘负气含灵’之赞。若笑起来弯成月影当明灿动人。完全不适合如此微眯含怒,学大人样反倒失了灵气。” 他又说:“只是可惜紫眸显黯,若是漆眸,会更干净些。” 青雁绷着脸,强自镇定,哪里有心思去听他在说什么。她将斟酌了几遍的台词念出来:“这就是羿国的待客之道?” 段无错微微笑着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青雁,随手指了指她,说:“自己抓着,小心长衫滑下去。” 青雁愣了愣,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身前的长衫。许是因为长衫另一头搭在桶外,中间落在水中,段无错松了手后,还如刚刚的样子没有滑落。 青雁只是飞快地一撇,立刻对上段无错的目光。 “水有些凉,公主久不起身小心着凉。”段无错说道。他眸中含笑,温和斯文,温润如玉,像极了仪表堂堂的正人君子。 他总是这样,用最优雅的举止做最荒唐的事。 段无错也没等青雁回话,转身往外走。经过墙边的黄梨木长桌时驻足,修长的手指拿起一块小碟中的菊粉酥糖糕,咬了一口。好看的眉峰霎时拢皱,将咬了一口菊粉酥糖糕放回去。 菊粉不够细腻,酥糖分量亦不对。 走了。 他去时与来时一样,闲庭信步,犹入无人之境,偏偏巡逻的两队侍卫都不曾发现他。 段无错走了很久,木桶中的小青雁还是一动不动。直到红色长衫中间落入水中的部分越来越重,终于将她搭在身上的部分扯入水中。 木桶里的水已经凉透。 “阿嚏……” 青雁这才回了神,僵僵的身子顿时软绵绵地滑进水中。又过了好一会儿,她觉得有力气了,才从木桶里出来,令丫鬟进来收拾。她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拔步床,钻进被子里。 这一晚,青雁又做了那个噩梦。这一年,她时常做那个梦。也不算梦,分明就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梦里,她看着倒落的喜烛烧起纱帘,她没有将火浇灭。她听着被压在梁木下的姑爷呼救,她没有拉他,而是用颤抖的手将烧着的红盖头扔到他身上。然后她拼命地跑拼命地逃,回头望去,大火将夜色烧得通红一片。 “公主?公主?” 青雁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闻溪是在喊她。 青雁睁开眼睛,看见闻溪板着脸。 “再不起来,是连午膳也不要用了?” 青雁努力让自己从梦里挣脱出来,弯起眼睛冲闻溪甜甜地笑:“闻溪姐姐,我好像发烧了。” 闻溪将想要训斥的话咽下去,赶忙弯下腰去摸青雁的额头,然后在青雁的额头拍了一下,生气地说:“竟会装病了!” “哦……那大概是梦里烧糊涂了!”青雁掀开被子坐起来,亲昵地挽住闻溪的胳膊,乖乖地问:“中午吃什么呀?” “不是吃就是睡……”闻溪甩开青雁的手,转身往外走。她经过墙下的黄梨木方桌,拿起咬了一口的菊粉酥糖糕,回身看向青雁,指责:“吃吃吃,非要吃得塞不下去了才会停嘴!” 小青雁看着那块缺了一块的菊粉酥糖糕,脸上的笑僵在那里。紧接着,她的双颊不由攀上几分不自然的绯红。昨天晚上的事情浮现眼前。她看着立在屏风旁的闻溪,好像眼花产生了幻觉,看见段无错展开双臂朝她走来,弯下腰将长衫搭在她的身上。 哦,原来那不是梦,是真的。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