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骋没有在医院继续躺下去,办理出院手续。 在洗手间洗手的时候,手掌下面刺痛了一下,顾骋抬起手一看,才发现破了一大片。这几天天气回暖,再加上难得打一场球,他就没有戴手套,恐怕是摔倒在地的时候蹭的。 今天是星期五,玉宝斋那边还有工作,但这个情况肯定是没法去了。 顾骋盯着右手,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几秒才理清楚自己是要先回宿舍,才能给玉姨打电话说情况,就说这一次的活他后面会抽时间不收钱补上。 然而脑子还是乱糟糟的,一时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办法。 他是孤儿,他没有积蓄,每月打零工兼职攒下的钱,要交学费、住宿费,要衣食住行,要至少买一台电脑。不需要去什么大医院检查,他就能感觉得到,自己这个并不是小问题。 那就意味着一大笔钱。 顾骋轻轻把水扑到脸上—— 他付不起。 十几分钟之后,等顾骋重新走出校医院大门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多余的神情。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他打算回宿舍给玉宝斋回一个电话,然后换一身干净衣服,在舍友回来之前离开宿舍,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一会,想一想自己应该怎么办。 初秋的校园,被染上了不同层次的红色、黄色、干枯的木色。 只有香樟树广卵形的树冠不为所动,依旧蓬勃向着天空舒展,把午后的阳光筛成斑斑驳驳的亮块,洒在树下站立的那个人身上。 校园里静悄悄的,站在树下的那个人,忽然抬头看过来,朝他一笑。 轮廓深刻的混血五官,在阳光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明亮的阳光好像挂在他嘴角,风簌簌一吹,又吹进了他眼睛里,亮亮的,非常好看。 也给人印象很深。 尤其是,在他已经没办法从空气中汲取氧气的时候,对方毫不吝啬的一次又一次渡给他。 那时他已经恢复了一些意识,不会记不得这样一张随随便便也让人过目难忘的脸。 顾骋主动朝对方走去。 霍誉非眼睛像是又被点亮了一次:“没有事了吗?我正想进去看看你。” 顾骋马上回答:“医生检查了没什么大事,非常感谢你。” 他就说了一句“感谢”,说得很简单,可能会让人觉得没有什么诚意。 霍誉非不会,而且他关注的重点也不在这里。 “你现在要回宿舍吗?我送送你。” “不用了,谢谢,我们留一个联系方式?”顾骋在包里找到一支笔,想找张纸。 霍誉非主动把手伸出来:“写这里喽。” 顾骋又找了一下,果然没有,就低头在霍誉非手心整整齐齐写上自己的姓名、专业、班级、宿舍号、电话号码。 霍誉非笑眯眯的拿过笔,抓住顾骋的手展开:“我来写我的。” 碰到了他擦伤的地方,顾骋稍微缩了一下。 霍誉非马上就发现了,嘴角还是微微上翘,语气却特别的抱歉:“我没注意到,对不起啊对不起,走啦,我带你去包扎一下。” 霍誉非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包扎时又发现顾骋左边胳膊肘和膝盖也都擦伤了。 趁医生上药,霍誉非去缴了费,医药和包扎费用一共六十三块五。 02年还没有城镇医保,所有医疗费用都要自己承担。霍誉非盯着收据上的“陆拾叁元伍角”,神情若有所思,随即嘴角笑意却又加深了,显出一个小酒窝。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