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在江东人气越足,也就越不招司马睿待见。 王导心里也很不爽,但依他的性格,绝对不会跟司马睿产生正面冲突,他喜欢低调处理这类棘手事——继续在私下跟同僚拉帮结派,他很清楚,只要同僚挺自己,司马睿肯定拿自己没辙。但这种局面却让王敦忍不下去了。王敦能如此得势,全因为有王导在朝廷里撑腰,他绝不能坐视王导被皇帝挤对不闻不问。 老弟为人太软弱,还得靠我出马才能解决这糟心事。 于是,他上了一封言辞激烈的奏疏为王导申冤。奏疏大意如下:“我记得陛下您说过,‘咱们三个(指司马睿、王导、王敦三人)应该成为像管仲和鲍叔牙那样的挚友’,这话我一直铭记于心,也相信昔日的恩情不会随着时间消磨……如今世道荒弊,人心躁动。王导又担负着辅弼重任,难免被佞臣诋毁,如果您听信谗言,肯定会引起臣子疑虑,到那时候可就不好办了……” 这话毫无疑问是警告司马睿,如果你敢再挤对王导,有可能激发政变。这封具有威胁性质的奏疏,在送达皇宫前却先传到了王导手里。 王导很愁。 前面讲过很多关于王导、王敦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彼此做后盾,联手控制东晋军政大权的事迹。然而,王导和王敦并不属于一类人。王敦是权臣,他嚣张跋扈,什么都豁得出去,什么都干得出来。王导也是权臣,他认为人不能什么都豁得出去,什么都干得出来。 《世说新语》中记载了王导和王敦的一个小故事。 一次,王导和王敦到石崇(“金谷二十四友”之一)家赴宴。石崇有个规矩,婢女劝客人喝酒,若客人不喝就要把婢女杀掉。王导为保住婢女的命,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王敦则坚持不喝,直至石崇杀了三个婢女都无动于衷。事后王导责备王敦,王敦却道:“他杀自己家人,关咱们什么事?” 前文曾讲过这故事在《晋书》中的另一个版本,只是石崇变成了王恺。无论石崇(或王恺)劝酒杀婢女是否属实,从中不难看出王导和王敦两兄弟迥异的性格。 王导只想当一个温和的权臣,凡事都尽量避免采用过激手段。 “王敦添什么乱?再这么闹,指不定会惹出多大麻烦。” 他把王敦的奏疏原封不动退了回去,希望能息事宁人。 然而王敦不依不饶,二度上奏。最终,这封奏疏还是送到了司马睿手里。 司马睿看毕,脸色煞白,冷汗直流,他不只是生气,更多的是害怕。他心知王敦绝非虚张声势,再跟王导斗气,意义不大,如何克制王敦,才是当务之急。 插手湘州 丹阳尹刘隗给司马睿出了个主意:“陛下得挑选些心腹臣子出镇各地,以对王敦形成掣肘。” 司马睿当然也想,可是,基本上整个江南,包括江州、湘州、荆州早都被王敦控制得死死的,要想插手谈何容易?司马睿只能等,等待契机的出现。 与此同时,王敦也意识到司马睿对自己的敌意,他开始加大力度往各地渗透势力。 公元320年夏天,梁州(侨州)刺史周访死了。王敦上奏朝廷,让湘州刺史甘卓转任梁州刺史。甘卓出身江东豪族,这些年历经战争,但非王敦嫡系。王敦此举一石二鸟:一是要削弱甘卓的实力;二是要把真正有价值的湘州刺史之位腾出空,好借机转手给自己人。 甘卓不是王敦嫡系,同样也不是司马睿嫡系,于是,让甘卓转任梁州刺史的委任状很快获得朝廷的首肯。甘卓离开湘州,屯驻到了荆州襄阳郡,管理临近几个县的梁州侨民。 湘州刺史的职位一空,王敦的机会就来了,同样,司马睿的机会也来了。 紧接着,王敦向朝廷推荐自己的心腹幕僚沈充担任湘州刺史。按以往的惯例,这事再简单不过,因为朝廷里有王导撑腰,但凡是王敦推荐的人没有通不过的。可这一次,王敦失算了。 让沈充担任湘州刺史的委任状久久没有批下来。因为湘州刺史正是司马睿唯一的救命稻草,任凭王导怎么说,他愣是把这事压了下来。他已经有了自己心目中理想的湘州刺史人选。 深夜,司马睿召见谯王司马承。这位司马承即是“五马浮渡江”中的其中一马,他是司马懿六弟司马进的孙子,论辈分算是司马睿的族叔,官任左军将军(皇宫禁军中层将领)、散骑常侍。 司马睿开诚布公道:“王敦有叛乱的苗头,我想让叔父担任湘州刺史来制衡他。” 司马承想了想,答道:“臣临危受命,不敢推辞!不过,湘州曾因杜弢聚众起义,搞得民生凋敝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