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他们父子还是有的。 孙祈在催促成国公的同时,也在催促余将军。 余将军这个月一直驻防明州,与原本镇海关的守军一块,负责东异事务。 海上风大,镇海关城墙上亦是冷冽,要不是将士们日日操练,恐怕很难在这样的大风里还站得纹丝不动。 余将军就站在北风里,望着无边的大海。 圣上已经催了他三道了,他一直压后不归,但始终不能这么下去。 余将军没有与肃宁侯商议过,但他猜得到程家的选择,只是他这里的状况,与肃宁侯面对的又不一样。 肃宁侯不在江南,手下大量的兵也不在圣上掌握之中,他就算不回来,圣上能对付得了他? 可余将军和手下这些将士都在明州,离圣上行宫,朝发夕至。 御林军、中军都督府在那夜死了小百号人,但还余了许多,不比镇海关的兵力少。 余将军不愿停留在镇海关,万一孙祈拿他们开刀…… 他们固然能拼死一战,但这场仗,在余将军眼中,根本没有打的必要。 操练着、厮杀着从残酷的战场上活下来的兵,不是用来这么白白内耗的。 可把兵交了,让孙祈收他手里的这些兵力去硬挡小公爷,那是拿去送死! 要是他也不在江南,他肯定也学肃宁侯。 落日的余晖映得海面波光粼粼,余将军双手扶着城墙,一脸凝重。 海面很漂亮,但大海之中,从战后开始重建的东异,一点儿也不漂亮。 他以前总觉得征战了一辈子,已经适应了战火,打仗就是会死人的,攻城就是那么残酷,屋舍化作火海,满城都是血腥气,可这一年,他打得有些疲了。 余将军依旧记得,去年的初冬,在那艘大船上,孙璧与他说过的那些话。 那之后,孙璧北上受审,余将军往江南征兵。 一晃一年多了,那句话刻在了他的心中。 这江山,原可以更美的。 他看过江南的春夏秋冬,那么美的江南,他要做孙祈手里的那把尖刀,明知几无胜算,还要把江南拖入战局吗? 他不愿意! 余将军快步下了城墙。 镇海关只留能正常运转军务的兵力,其余的都由副将带领,往南行,出江南地界,绕道南陵,一路投奔肃宁侯去。 孙祈要发难,要处置他,都无妨。 余将军这般应对,让孙祈暴跳如雷,他想命中军都督府去押余将军回来,又担心行宫只余御林军不够安全。 瞻前顾后起来,又少不得怪罪成国公催促无果,段保戚连个影子都没有。 成国公挨了一顿训,干巴巴道:“儿子不听话,臣这个当爹的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都怪臣,没教好儿子,以至于说话不管用了。” 孙祈要接着这话发作,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回去。 这是成国公在骂段保戚? 这分明是太皇太后骂顺德帝、骂他孙祈的! 孙祈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指着成国公,要把他拖出去打一通,叫边上的人好说歹说才劝住了。 罚俸、思过,这些处罚,成国公前几年尝了个遍,现在也不痛不痒的,嘴上认错了,回去闭门谢客。 另一个被孙祈催得要崩溃了的是薛淮溢。 他给孙祈上了折子,也接连三封痛哭流涕着送到蒋慕渊跟前。 蒋慕渊忙得脚不沾地,叫薛淮溢独具个人风格的哭诉给生生哭乐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是薛淮溢最信奉的准则,他若不哭,上头知道他有多难吗? 孙祈让底下州府广征义兵,薛淮溢一看文书就知道了孙祈的想法,要继续南北分治,以长江为界。 可长江就是从两湖的中间穿过的,薛淮溢问蒋慕渊,他们两湖算南,还是算北? 半年前顺德帝南下,自此两地分治,原就给各州府的政务带来了不少麻烦,但好歹还是一个朝廷,万事能商量。 结果眼看着蒋慕渊要称帝,很快就不是一个朝廷了,他们两湖是不是也要再分立一个衙门,一个专门处置北边,一个专门处置南边? 两湖老百姓的日子辛苦啊! 好不容易从水灾中缓过一口气,又叫乔靖折腾得够呛。 前脚刚打完,他带着底下官员,费心费力地再次搞重建,眼看着有些成效,只待来年开春大展拳脚,结果,这又是要打仗了? 薛淮溢哭了厚厚三本折子,末了道,作为两湖总督,他只想管好两湖,免受天灾战火所苦。 他的确不擅长征义兵、练兵士,他只知道抓农业、抓水利、抓商人买卖,督办学堂、教养学子,就这点本事,盼着能一展拳脚。 若再这般折腾下去,他连哭都不知道该找谁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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