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风止步,她看看他:“朕方才看你不太舒服的样子,病了?” 只是一瞬间而已,她看折子时偶然抬头,余光恰好睃见他在外殿,一手扶着墙,一手捂在腹间,神情也痛苦。 但他缓和得倒很快,很快就恢复如常,自也不会与她多提,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眼下见她问,他也只笑笑:“晌午没顾上用膳,适才忙里偷闲吃了两块点心,许是凉了些,一时不适。” 女皇眉头轻锁:“日后按时用膳,朕身边不是一刻都离不了你。” 邺风稍稍一滞,心情复杂地拱手:“谢陛下。” 又听女皇说:“砂锅一会儿让别人端来,你先回房用膳去,好好吃些热的。” “诺。”邺风颔首往外退,平静之下,心中翻江倒海。 陛下最近仿佛起了些微妙的变化,突然对人好了起来。 诚然她从前也并未对他不好,单他平日里得的赏赐便已足够羡煞旁人。可若与现在比起来,就是有种说不出的不一样。 硬要说点什么的话,大约该是……她忽而变得更平和了。 这份平和,让伴君如伴虎的感觉淡去了不少。 作为御前侍奉的人,这自然是件好事,谁也不会想日日忐忑地活着。 可想想别的事,邺风宁可她没有这样的变化。 她待下严酷一点,他心里还好过一些。 . 随着风里的寒意渐渐散去,阳光变得愈发和煦,宫里在细柳抽芽间迎来阳春三月。 三月初三上巳节,宫里的女孩子们总要热闹一通,虞锦却仍要埋在堆成山的奏章里,一日里也没有几刻闲暇。 这种感觉,就仿佛明知全家都去迪士尼和鸭鸭玩了,你却要继续奋战高考一样,让人悲从中来。 但这天总算也有些好消息传来。 先是早朝后,年前派去西北的官员终于赶了回来,道雪灾的之事已料理妥当,朝廷调粮及时,助灾民们熬过了严冬。 眼下春天已至,万物复苏,灾民们很快就可以种下新的粮、养起新的牲畜。余下的,便是掩埋尸体一类的善后工作了。 大灾之后有大疫。这个概念古已有之,当地官员也有数,调集了足够的人手一并料理。 西北算是渡过了一场大劫。 为了这个,虞锦埋头苦哈哈看折子时有了几分爽感——大概类似于虽然全家都去迪士尼和鸭鸭玩了你却要继续奋战高考,当中偶然收到班主任短信,跟你说你一模考了个出乎意料的高分。 待得午睡起来,她又得了个新的好消息。 楚休进了寝殿跟她说:“陛下,大哥能看见了!” 虞锦一喜:“真的?” “嗯!”楚休喜形于色,“直至昨晚还只能看到个虚影,方才太医再来换药,解下白绢,他便说能看见了。” “朕去看看。”虞锦信步而出,直接往侧殿去。她推开殿门,立在窗前的人转过头。 “陛下。”他淡然长揖。 “……免了。”虞锦怔怔然,呼吸也凝住。 眼睛有了神采,让他变得更好看了。 他又恰好穿了一袭银白的锦袍,长身而立的样子让什么仙风道骨、风姿绰约、超凡脱俗之类的好词猛地头弹进她的脑海。 虞锦一时觉得,有色眼镜真的很可怕。他都长成这模样了,她硬就能因为楚家的事觉得他面目可憎。 她不说话,殿里安静得有点过了头。楚倾凝神探听她的心事,听到了一串赞叹: “唉,你长得可真好看——” “仙风道骨。” “风姿绰约。” “超凡脱俗。” “唉,要不是实在不能忍楚家,我都想当回昏君让你美色误国了。” “……”楚倾眉心微微皱起,看着她一派威严走向他的样子,突然对自己偶然获得的这个能力产生质疑。 他听到的当真是她的心事吗? 看起来……实在不像她。 很快,她停在了他面前,抬眸看看他,神情仍很沉肃。 接着她问:“真能看见了?” 楚倾颔首:“是。” 虞锦想着他之前死要面子的种种作为,略作沉吟:“那你看朕新得的这对南红耳坠好看么?” 他轻轻一哂:“是羊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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