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益卿正自军器局回来,到了部堂的院中,将军器局研制弩机的进展说了一遍。 杨时毅淡淡道:“只要告诉我最后的结果就行了,中间如何,你自盯着,不必事事回禀。” 温益卿发现他的脸色跟平日仿佛不对,又知道他今日是带着阑珊去面圣的。 如今竟一人回来。 忍不住问道:“大人,今日面圣可顺利?” 杨时毅抬眸看了他一眼:“嗯。” 温益卿想了想,不便多问。 正要退下,杨时毅道:“你想说什么?” 温益卿沉默片刻:“舒阑珊先前求辞官,大人心里其实根本不想让他走的,是么?” 杨时毅的眼睛微微眯起:“嗯?” “荣王殿下给诬告,此事传遍京城,人人都以为殿下危殆,可是大人心中应该自有考量吧。大人明明知道皇上对于荣王,是外严而内宽的,不至于因为此事就降罪。” 杨时毅听着温益卿的话,眼中流露出激赏之色,一笑道:“不愧是益卿,对于局势看的比大多数人都清楚。” 得了首辅大人夸奖,温益卿却毫无自矜之色,仍是面色如常道:“益卿不敢,毕竟先前传的风雨飘摇,什么夤夜开城罪涉反叛之类……其实直到圣孝塔大放佛光的时候,我才终于肯定荣王殿下无事。” “那你又为何说本部堂不想让舒阑珊走呢,明明本部堂已经许舒丞辞官,是舒丞自己改变主意的啊。”杨时毅微笑。 温益卿看着对方幽深的双眸:“大人这欲擒故纵的法子很是高明,恐怕舒阑珊至今也不知道,其实不是他要留,而是他根本没有走的机会。大人之所以主动提答应他辞官,不过是因为知道,舒阑珊为了荣王殿下的事绝不会就这样离开,大人故意不告诉他荣王终将无事,不过是以退为进,推挤他甘心情愿留在工部,并杜绝他以后再萌生退意的隐患吧。” “哈哈。”杨时毅笑的眉眼生辉,“益卿,你把本部堂看的如此之透,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温益卿道:“我也是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大人对他如此看重。” “怎么,益卿是察觉到危机了吗?”杨时毅扬眉,唇边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是因为看出了阑珊才能的确过人,觉着自己将被比下去了?” “大人知道我不是那种妒贤嫉能的人。工部有出色的人才,我更高兴。” “其实不管外头的人如何猜忌,我还是知道你的……”杨时毅的脸色稍霁,微笑道:“阑珊先前屡次冒犯你,你若是想要惩治打压,大可以借机发作,但是你非但没有,反而在公主殿下面前也否认阑珊动手的事实。这已经是看出你心胸宽厚,能容人之雅量了。” 温益卿一时没有说话,片刻才悻悻道:“可我竟不知道,他既然身负绝世才华,为什么性格那样……难以相处。” 不,温益卿话一出口就觉着不对,平心而论,阑珊的性子并不难相处,恰恰相反,她对其他人都极好脾气,比如先前给西窗责骂却不发一声,倒并非单单因为西窗是赵世禛的人的缘故,工部内部也有很多人对她持有异议,但阑珊极少辩解,就算听见有人背后非议,她也并不恼怒,也绝不会主动上去辩解。 唯独对他! 唯独跟他相对的时候,针锋相对,分毫不让,甚至……那天阑珊挥掌打他的时候,温益卿明显地看到她眼中的杀气!是真的想要他死啊…… 还有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杨时毅仿佛听见了温益卿的心声:“对了,那天阑珊对你动手的时候,她好像说了句什么话?” 温益卿心头一动,终于垂眸道:“也没什么,无非又是骂了我一句而已。” 杨时毅凝视着他,未必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