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相伴的太监们,看着未了这样子,随从也不忍再讥讽,坐在床边叹口气。 “阿鱼哥。”他说道,“你到底想死还是想活?你日夜不休的做事,还叫大家都出来做事,你说要大家都好好的活着,但你竟然跑来挑拨楚国夫人和陛下,你可知道,当时楚国夫人就能把你的头颅斩下送给陛下。” 未了原名阿鱼,听到这个许久没提起的名字,他叹口气。 “以后不要叫我这个了。”他说道,“我现在叫未了,心愿未了,此生就未了。” 他撑着身子换个姿势,缓解伤口的疼痛。 “我之所以敢说,就是猜到楚国夫人不会砍下我的头,楚国夫人对陛下也没有那么尊敬。” 随从吓了一跳,伸手按住他的嘴:“你要是再被打一顿,那就真活不了了。” 未了笑了没有说话。 这话很吓人吧,但就是事实,当发现楚国夫人拿着天子之玺却没有上交给新帝的那一刻起,他才有了此生未了的心志。 随从觉得他的笑比说话还吓人,默然一刻,问:“你恨鲁王吗?” 这个问题刚才姜亮也问了,未了没有回答,此时随从再问,未了道:“我不是恨他,我是不甘心,我不甘心昭王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 他说话的声音和表情没有多可怕,但他的手抓紧了床褥,背上刚裹好的伤布渗出血迹,像花一样绽放。 随从吓的按住他,压低声音:“殿下的死跟鲁王无关啊,你不能因为鲁王活着,殿下死了,你就恨他!你这是不讲道理!” 未了笑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老天让昭王死了,让鲁王活着,要怪就怪老天吧。” 随从将他甩在床上:“你真是疯子!你这样做能怎么样?殿下也活不过来了。” 未了倒在床上,撞的伤口流的血更多,整个人都要痛晕过去,但他没有晕,他这样做能怎么样?他也不知道,他只是想...... 这天下本该是昭王的,昭王得不到,鲁王也别想得到! 这不能想吗?这很疯狂吗?这有什么疯狂的,连安康山都能称帝了,天下已经疯了! 未了趴在床上,披散着头发,像个真的疯子那样哈哈大笑。 ...... ....... 楚国夫人罚了一个沂州太守的事,在淮南道像往湖水中投石子溅起涟漪。 但也仅仅是涟漪,涟漪很快就散了。 道衙征召的民夫清扫了几遍街道,残留的血迹消失,这件事在民众们心里也就消失了。 天越来越冷,年关越来越近,年货,过冬,开春,耕种,贩卖货物,添置牛羊,等等,占据了民众们的心,日常的生活忙碌又繁杂。 楚国夫人只是罚了一个官,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这还是大好事呢,楚国夫人清正严明....嗯,楚国夫人不清正,只严明也好,这世道,不能要求更多了。 涟漪在官员们心里荡漾的久一些,楚国夫人严明,但不怎么清正,事情就没那么可怕了。 州府事务不能出错,免得触怒了楚国夫人,还要认真思索,以往有没有触怒楚国夫人的地方,还要忙着多准备些奇珍异宝,年节要到了,正是给楚国夫人送礼的好机会,一定要丰盛隆重让楚国夫人高兴,日常比先前更忙碌。 而在远离扬州城,以及不为官不当吏的民众心里,连涟漪都没有收到。 一场薄雪覆盖了原野,但原野上不再空寂无人,田地也不再荒废,呈现着开垦过的痕迹。 晨雾未散,村路上便有老汉在捡牛马粪,就像没有战乱前那般自在。 老汉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在雾气中低着头用叉子在地上砰砰的戳,羊肠小路走的稳稳半步没有滑到一旁的田地里,直到前方响起竹杖落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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