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记得你就是辽东王府的门脸,遇事三思而后行,失了体统便是栽自家人,栽祖宗们的脸面。” 郁兮又俯下身,叩首道,“女儿谨遵阿玛教诲,不负列祖列宗们的期望。” 辽东王上前扶她起身,“阿玛没本事,让祖宗的辉煌断送在我辈手里,家门不幸少不得有说风凉话的,这次入京若要有人为此给你添堵,能忍则忍,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过话说回来,咱们祖辈是跟随先祖爷披肝沥胆打天下的翊戴功臣,跟南面那几个叛徒相异,辽东王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堂堂正正,辽东王府的格格挨训但不受辱。宫里的正经主子犯不着为难你,若是有哪些个卑鄙之徒欺人太甚,别忘了背后有阿玛给你撑腰,大不了洗脸盆子撞到缸沿儿上,明着杠,不惯着他们谁的!” 聆听完这番谆谆告诫,郁兮攀着阿玛的手臂站起来,“阿玛放心,我一定按照阿玛嘱托,知进知退,拿好待人接物的分寸,维护好辽东王府的体面,不糟践自己的骨气和尊严。” 这话是说给阿玛,祖宗们听更是说给自己听的,话落辽东王不再多说什么,想来是无需再过多补充,这就是她入宫后要奉行的戒条了。 阿玛跟额娘之间还有话要说,让她先走,到了祠堂门外淋雪前又回头一顾,辽东王擎着香又跪下去了,隐约听到他说,“跪请列祖列宗保佑吾儿郁兮……” 回过头早已泪流满面,在她的印象中,辽东王一直是一个面厉心慈的父亲,在任上公务繁忙,耗费在府衙里的时间远远大过于王府,回到家就是检验他们兄妹三个的课业,见谁的功课做的不认真,就起火冒油瞪着眼睛喝骂,两位哥哥到了这会儿无论在外面带兵如何叱咤风云,在阿玛跟前还跟耗子见了猫似的,隔远瞧见胡子就发颤。 大爱无言,父亲对他们兄妹的感情不比福晋的少,父爱也许不像母爱那样处处耀眼直观,却如折入湖底的日光春雨,把等量的温情暖意,源源不断的传递给子女。 回到临安殿,她的行礼全部已经收拾妥当,大概齐看了下没有需要添补的地方,郁兮便早早就吹了灯躺在炕上,其实她愿意利用最后这阵子的空闲再多想想将来要面临的种种,最眼前的一种,不知入宫后她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睡得安稳,也许是身下太过温暖,不及考虑其他的事情,便沉下眼皮陷入了梦乡。 第5章 离家 翌日早起时又一次雪停了,郁兮静静立于廊间下,等待丫鬟太监们把她的行礼搬送完毕后,又回眼看了眼南窗下鱼缸里的那几条金鱼,对殿里的一名丫鬟道,“记得勤换水勤喂食,在我回来之前照顾好它们。” 丫鬟满口答应下来,郁兮无声叹了口气,最后抚了抚她屋檐下近手的那根廊柱方动身出发,走到王府门前阿玛额娘已经在等待了。 福晋泪眼相望,攥握住她的手道,“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回来之前提前给家里写封信,好让额娘跟你阿玛放心。” 郁兮点点头,含泪笑着:“您二位回去吧别送了,我就是上外头溜达一圈就回来,额娘别哭,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哪里值得这个样子的。” 福晋擦擦泪,笑了下说好,郁兮把额娘的手交托给辽东王,阿玛的眼睛也难得一见的红了,颔首道:“去吧。” 郁兮福下身庄重行了一礼,斩断心中的不舍回过身去,没走多远,额娘在身后叫住了她,“郁兮!” 福晋追了上来,把手中的手炉递给了她,“傻孩子,这个落下了。”郁兮接过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在掉落的一瞬间背过身踏出了王府的门槛,门洞里的风吹得她浑身发颤,也把她眼底吹得干涸。 就像这场雪落人间,河湖结了冰,山川也染了风寒,她的心里也充满了混沌和仿徨,脚下是未知的路,站在阶前,阶下一人驾马回过身来,昏暗的视线即刻变得清晰起来。 恭亲王高高居于马上,握缰的手仿佛有统御八方的力道,大概是因为雪晴了,他卸去了铠甲头盔,一身常服着身,那顶金底嵌象牙雕镂的束发冠,宛如身后一座雪满深涧的玉山。 “龙凤之姿,天日之表”形容的也许就是这样的人,他静在那里,隆准而龙颜,身姿气度让河海山川也自惭形秽,雍容轩昂的帝王之相浑然天成。 事后多年回想起这一幕,也就从这一刻起,郁兮意识到了自己面对的,是一位即将坐拥天下,指点江山的君主。 她走到他的马头前,深深垂下眼福了个身,他叫了起,注视着她问,“说好的卯时,你有些迟了。” 郁兮仰面,眼底晨光熹微,扬起的脖颈纤细,仿佛呵口气就能压断的脆弱,她唇齿微张,含着坠落的星光道:“对不住王爷,让您久等了,这就出发吧。” 道了歉,便没有过多计较,他能理解她临行前同家人告别时的难舍难分,恭亲王翻身下马,带着她走到一辆雕漆马车前,“既然是劳你做事,总不好让贵府再赔辆车,将就坐我的这辆吧。”郁兮颇过意不去,他道无妨,“我骑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