鲫鱼,龙池的鲫鱼头小,脊厚,体盈,腔小,香鲜爽利,好吃着呢!” 皇帝道:“那就把这素八鲜一样来一道吧。” “万……”郁兮出声阻拦道:“六爷,我们人少,吃不了那么多的,省着些点吧。” 皇帝拨着茶盖道:“好不容易来一次江南,不要留遗憾,一道菜尝一口撑不着的,你要是觉得浪费,咱们吃不完兜着走。” “那我听你的,”郁兮摇着团扇发笑,“跟了六爷这么久,六爷只请我吃过一次烀白薯,今天我要痛快宰六爷一顿不可。” 7皇帝吹开茶气,淡声笑,“我财大气粗,不怕你宰。” 伙计也掺和进来笑,“那小的就记下了,咱们店里水八鲜里的这道鲫鱼有红烧和清蒸两种做法,您二位看想吃哪一种?” 问题抛给皇帝,解决的办法就是各来一份。再加上凤尾虾,松鼠鳜鱼,海参鱼翅等各式各样的当地特色菜。等到菜式上齐,两张桌子拼凑在一起才勉强能摆得下。 郁兮微有怨言,“由着六爷胡来,手下没一点约摸,这些菜式在家里都吃过,鱼啊虾啊的,都点重样了。” 皇帝夹了块板鸭来堵她的嘴,“家里的,哪有本地的正宗。” 伙计笑问:“请问姑娘,我们饭馆里的板鸭味道如何?” 郁兮嚼着满口的皮白肉红,余味中还有回甜,点头夸赞,“不错。” 皇帝从那道清炖芙蓉龙池鲫鱼中舀了一碗蛋花鱼汤放在她的手边,让郁兮就着下菜,又问向伙计道:“听说你们店里晚上有唱白局的?” 伙计应是,“马上就开始,今天晚上第一场是出戏,第二场就是了。” 见皇帝心事重重的样子,郁兮往他盘子里夹菜,“吃饭,吃饭的时候别想衙署里那些事。”说着也抄了块板鸭喂他,“自己凿不开这张嘴,非得要我来喂呀?” 皇帝不能让皇后的手端着,端着累人,便就着皇后的手吃了口鸭子,然后自己提了筷子用膳。周驿在一旁守着想笑也不敢笑,全天下最刚强的男人,也有在姑娘面前犯软委屈的时候。 吃着聊着,楼下的戏台开演了,民间小调自然不如升平署剧目排演的正式,整台只有唱诸葛的老生和搭戏的司马懿两人,也没有什么扮相,一条大长衫子着身,一挽袖就开腔,张口就是那段西皮慢板: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台上两人主唱的是诸葛亮,司马懿的角,兼顾把其他角色也都演了。一曲作罢,满堂喝彩。 郁兮第一次发现原来民间的乐趣如此简单,唱戏的那些角唱的也不一定到位,多数人都很捧场,也有部分人狂呼乱叫,往戏台上掷钱,她也忍不住随着人潮拍手叫好。 皇帝看向周驿,以为有话吩咐,周驿赶忙走近,龙口一开只是压低声赏他了一句:“这地方选的不错。” 周驿低眉敛目应了声就退下了,皇帝很少夸人,这次有些把他给夸懵了,他顺着皇帝的喜好选了这家饭馆,看来是选对了。皇帝南巡身份不能暴露,故而不能选择那些知名张扬的酒楼,办不好撞见哪个官衙里的达官显贵,被人认出来,微服私访就失去了意义。就要选择这种不显眼,又不失体面的饭馆。 更重要的是,帝后同桌,脱离官僚氛围,在闹市中取一片静,闻听一曲下里巴人,是他们千载难逢的机会,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并不是天天有的。 诸葛亮和司马懿下来了,上来的是一个身材丰满的中年女人,发鬏上并无装饰,穿着朴素干净。上台的那几步能看得出她行动十分利落。 郁兮握紧皇帝的手,悄声说:“万岁爷你看,这应该就是织坊里的女工了。” 女工开口清唱道: “双臀坐不安,两脚蹬不败。 半身人地牢,间口床荤饭。 逢节暂松闲,折耗要赔还。 经络常通夜,抛梭直到晚。 将一样花板,出一阵嫂酸汗, 熬一盏油干,闭一回磕睡眼。” 郁兮听得心花怒放,“万岁爷你听,她只是说平日里劳作辛苦,并没有说官府,说万岁爷的半分不是。” 江南的女人,即便不再年轻,身上还是不落温婉的风情,婉转的音调赋予了她满脸的俊俏。女人在外抛头露面,场中大多是男人,前者对后者是一种巨大的刺激,一曲过后场中相声如雷鸣,叫喊声此起彼伏,让她再来一曲。 台上的女人趁着兴头又唱了一曲云锦艺人在做工时的口诀: “枝不得对发,花不可并生。叠字如品花,发梢似燕飞。 小瓣尖端宜三缺,大瓣尖端四五最。老干缠枝如波纹,花头空处托半叶。 行云绵延似流水,卧云平摆象如意,大云通身连气,小云巧而生灵。 蝙蝠从来形不拘,如龙似虎方称奇,虎头云耳身似鼠,两翅斜飞有高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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