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下,一名书吏走进来道:“小范主事,章大人请你过去。” 章衡近来很会偷懒,奏折书信常找晚词代笔。晚词不乐意去的,倒不是因为这并非她的分内之事,而是他不许她拿回来写,必须在他那里写。 每次与他共处一室,晚词面上没什么,其实浑身不自在。无奈官高一级压死人,官高两级那更不必说了。 章衡见她来了,道:“兵马司昨日抓了几个人,为的是火化亲属尸首,触犯刑律。这些人原是南边来的,做生意赔了本,无力扶灵回乡,只得就地焚化。我欲奏本求情,这也是太子的意思,你看着写罢。” 晚词思量片刻,道:“此事可大可小,一时半会儿我也不知怎么写,大人还是容我回去慢慢想罢。” 章衡道:“不急,你就在这儿慢慢想,有什么不明白的尽可问我,岂不便宜?” 晚词无话可说,只好在他对面的矮凳上坐了,低头对着白纸发呆。章衡还有处理不完的公务,也不扰她。 想得差不多了,晚词开始动笔。桌上只有一方墨砚,一方朱砚。两只提笔的手一个砚台里蘸墨,总不免相碰。晚词避之不及,章衡却乐在其中,看着一份地方呈上来的文书不禁微笑。晚词一眼瞥见,有些好奇那文书上写的什么,很有趣的样子。一面请教他问题,一面凑过去看了两眼,竟是一桩剥皮案。 那地方官吏生怕长官看不明白,细心地附上了人皮图样。晚词看得毛骨悚然,目光转到章衡面上,心想到底在刑部待久了,连这种血腥残酷的案子都能看出趣味来,也怨不得别人说他是怪人。 章衡认真地替她解惑,说完见她眼神有些古怪,道:“还不明白么?” 晚词眼睛一眨,道:“明白,明白。” 写完已是中午,递给章衡看了一遍,做了几处修改,章衡留她一起吃饭。 两位侍郎平时和尚书一起吃饭,今日姚尚书不在,故而只有两位侍郎和小范主事。 苏景期看见晚词,笑道:“小范主事,你又来了。” 晚词向他行了一礼,三人围桌而坐。 桌上有一尾清蒸鲈鱼,晚词最喜欢鱼鳃边那块肉,巧的是苏景期也喜欢,平时姚尚书和章衡都不会和他抢,今日他刚向那条鱼伸出箸,章衡也抬手伸了过来,苏景期根本没看清他怎么夹的,那块肉已经放在了小范主事的碗里。 苏景期又惊又奇,一只手僵在半空。 晚词受宠若惊地看着章衡,章衡又给她夹了一块排骨,道:“少贞你太瘦了,多吃点,别拘束。”俨然一副关心门生的恩师模样。 晚词不禁感动,道:“大人也多吃点。”歉然地看了一眼苏侍郎,将碗里的鱼鳃肉吃了。 苏景期觉得章衡是故意的,不然这么多菜,做甚挑这块鱼鳃肉关心门生呢?恨恨地瞪他一眼,夹了块鱼肚肉吃着。 “丽泉,辽东经略曹承志不日回京,你听说了么?” 章衡嗯了一声,曹承志节制辽东军政十余年,威名赫赫,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回京这么大的事,只怕朝中无人不知。 苏景期又道:“听说曹承志有个女儿,年方十六,生得十分貌美,一身骑射功夫比军中许多儿郎还强。她此番随父进京,想必是要寻一门好亲事呢。” 他说这话意味深长,晚词正在夹一颗滑不溜秋的肉圆子,手一顿,那肉圆子又掉回汤里,她又去夹。 章衡道:“曹承志的乘龙快婿,这个位置抢手得很,苏大人你若未娶妻,倒是能争一争。” 苏景期道:“我可高攀不起,我是看你和那曹小姐挺般配的,婚后打起架来,嘿,谁也不吃亏。” 晚词盯着那颗肉圆子,夹了几下夹不住,溅得满手汤汁。苏景期话音刚落,她狠狠一箸下去,戳住了。 章衡看她一眼,觉得她神情有点狰狞,道:“我不喜欢曹小姐这样儿的。” 苏景期挑眉道:“那你喜欢哪样的?” 章衡支颐不语,似在凝想。晚词抿着唇角,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她将肉圆子弄到碗里,擦了擦手,倒了点醋,戳得碎碎的,搅成肉糜吃。 章衡对她这副吃相实在不敢恭维,转过脸道:“书香门第,才貌双全,但不要太文静,胆子要大,最好看见尸体不会害怕。” 苏景期翻了个白眼,道:“说什么瞎话呢,书香门第哪有这样的姑娘,活该你找不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