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老太监带出宫,从此那老太监便隐姓埋名地在民间将龙子养大了。老太监年纪大之后,也去世了。 朱瑙说这故事的时候有几处说得颇为细致,若这故事是真的,那他必得亲身经历才能知晓那些——也就是说,他的言下之意,他自己便是那个流落民间的龙子!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待次日他酒醒之后,人们再去询问他此事是否属实,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笑不语。 后来这事儿就在城里传开了,不过真信的人倒也不太多——如果眼下是太平年间,冒充皇亲国戚许是杀头的大罪。可如今朝廷腐败,叛军四起,皇帝都自顾不暇。阆州又是个山高皇帝远的西南城镇,人人都能站在街上大声痛斥狗皇帝,喝多了就说自己是皇帝亲爷爷的人也比比皆是。然而无论人们信或不信朱瑙的话,他的故事都是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就连城里只会玩泥巴的童子也知道朱瑙是“朱皇子”,甚至连城外的人也渐渐听说了。 李绅生怕堂兄不信他的话,便琢磨着去找朱瑙的麻烦,让堂兄好好看看。他心里一合计,便招呼了几个同伴,起身朝朱瑙走了过去。 “哟,这不是朱‘皇子’吗?”李绅走到朱瑙面前,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你去京城认亲了,怎么又回来了?该不是你那些‘皇叔’‘皇伯’不肯认你吧?” 他身边几个朋友立刻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朱瑙不以为意地看了他一眼。他天生一张笑脸,加之面皮白净,不笑也带了三分笑意,半点不见恼。 李绅心下愈发不悦,挤眉弄眼道:“朱皇子,什么时候宫里派人来接你,你把我们也带去京城,好让我等小民开开眼啊。” 他的同伴笑得更加放肆。 朱瑙淡淡应道:“好说。” 李绅顿时笑不出来了。他挖苦朱瑙,是想看到朱瑙狼狈窘迫的样子,可朱瑙却弄得真有其事似的,这让他的大戏如何演下去? 他冷冷道:“朱瑙,你倒是给个确切时候。要不然到时候你赖账了,我们去哪儿说理?” 朱瑙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李兄不太关注天下大势吧?” 李绅一愣:“什么?” 朱瑙慢悠悠地说:“两个月前宦官软禁了何大将军。何大将军的手下良材众多,怕是已经在蓄势起兵逼宫了。而丰州的起义军也在蓄势南下,战火烧到京城只是时日问题。京里的人现在正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旁的事,谁还顾得上呢?” 李绅目瞪口呆。不是他不关注天下大势,这些事情他当然知道,可他的本意只是想好好嘲弄一下朱瑙这个假皇子。被朱瑙这么一说,还真有理有据的,仿佛不是宫中不肯认他,而是时局动荡,还不到时候。 朱瑙拿起茶壶往杯里倒,壶口却只淅沥淌下几滴水来。茶水喝完了。他的伙计回头看了眼天色,低声道:“东家,时辰不早了。” 朱瑙点点头,起身朝李绅等人拱了拱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几位兄台慢用。”说完便大摇大摆地走了,留下李绅等人干瞪眼。 待朱瑙走出店门,张翔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嘀咕道:“这朱瑙,该不会真是落难皇子吧?” 话音未落,立刻被李绅高声否决了:“怎么连你也……绝不可能!” 另一同伴也取笑他:“张翔,你该不是傻了吧?朱瑙的话你也信?你忘了朱瑙刚来阆州时的事了?” 张翔当然没忘。 朱瑙刚来阆州的时候才十五六岁。那一年他衣着华丽,戴着西域人的帽子,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大批仆从,一进城就引众人侧目。人们争先打听他的来历,打听到他是胡商的买办,要代胡商收购大批货物。本地的商贾嗅到有利可图,立刻主动找上门去,对他百般殷勤,又是请客,又是送礼,花了许多功夫才把生意做成。 原本事情到了这里,也就告一段落了。可后来有人去找胡商打听,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吓一跳——原来朱瑙那买办的职务竟是骗来的!他向胡商谎称他是某权贵的亲戚,买办之事若交由他操办,可保物美价廉。胡商见他年纪太轻,将信将疑,就派他去试试,若他做得好,便把此事交由他,做不好再换人不迟。结果朱瑙一到阆州就引发轰动,他又颇会吊人胃口,众商贾为了做成生意,不得不再三让价。他把买办一事出色完成,从胡商那里得到了大笔酬劳。 再后来,又有人打听到,朱瑙竟是一孤儿,没人知道他的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