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似有若无噙着一丝笑。 周田巡心头大骇,不知朱瑙这是什么意思,额角渗出冷汗,磕磕巴巴道:“没、没有。我,我……” 没等他说完,边上有人揶揄地笑道:“州牧,昨天是中秋佳节,是团圆的好日子。田巡可是有家室的人,怕是昨夜好好和媳妇‘团圆’了一番吧?” 众人顿时一阵哄笑。 这番荤话倒是替周田巡解了围。他尴尬地扯起嘴角:“啊……嗯……” “哦?原来如此。”朱瑙微微笑了笑,道,“那倒也情有可原。不过人生还长着,眼光也该放远些,又何必急于一时,枯本竭源呢?周田巡,你说是不是?” 周围又是一阵暗笑。朱州牧自己不近女色也就算了,还管得着人家夫妻生活?年轻男女,血气方刚,耽于欲望不也是寻常的么?等哪天朱州牧自己遇着心上人,瞧他会不会也来个‘枯本竭源’。 周田巡却笑不出来。非但笑不出来,他更感到一股凉意侵体,脖子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也不知是否他自己心虚,他明显发觉,朱瑙话里有话…… 朱瑙没再多说什么,在二堂中巡视一番,慢悠悠地走了。 ===== 夕阳落下,朝阳升起。 白塔山上。 刘黑山从草丛里爬起来,还没站稳,便是一阵头晕目眩。他踉跄了两步,总算拄着刀站住脚。 一夜过去,又是白守一场。 山贼们陆陆续续从埋伏的地点出来,每个人都神色颓丧,无精打采。更有几人路都走不稳,不得不互相搀扶着。 打从九天前,他们得知了州府将要进攻白塔山的消息,便开始紧张忙碌地布防训练。时间非常紧凑,他们一直就没有好好休息过。有些胆子小的人,更是从九天前就开始吃不下睡不香了——这黑山寨里的虽多是杀人放火的凶徒,可从前他们屠杀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如今却要和声名在外的长明寨作战,如何能不紧张? 布防训练累些还便算了,青壮男子吃得起这些苦。可现在,他们都已经整整两夜没有睡觉了,非但没睡觉,还在寒湿露重的山林间提心吊胆地趴了两夜。别说他们都是凡胎肉体,便是神仙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啊! 整个山头被死气笼罩,再无两日前的壮志士气。 有人小声问道:“寨主,今晚还要守吗?” 刘黑山的脸色无比阴沉。两日之前,他还雄心壮志,要打一场以少胜多的漂亮仗,让那六百厢兵有去无回,他还要借着这一仗名震蜀中。可现在,事情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厢兵来还罢了,厢兵不来,竟更可怕。白塔山不止一条上山的道,厢兵人数又远胜他们,若要埋伏,他必须让寨中山贼全部出动。可整晚整晚不睡觉,山贼们根本撑不住,两天就病倒好些人了。可如果不布防,也不行。就算让他们回去睡觉也根本睡不安稳,随时担惊受怕。万一厢兵真的在他们撤防之后悄悄摸上山怎么办? 防也不是,不防也不是。偏偏他这点人手,也只能仗着山势在山中守着,不可能打去那州府教训朱瑙。再这么折腾几天,州府都不必派一兵一卒,他们山上的人便该倒下了。 刘黑山迟迟不说话,众山贼已是满腹怨气,疑窦丛生。 “寨主,那周田巡该不是在耍我们吧?” “就是!他是不是打听不到消息,又想从我们这里骗赏金,就胡诌了一个故事来诳我们?” “依我说,我们把他抓起来,用鞭子狠狠抽他一顿,不信他不说实话!” 人在缺觉的时候脾气往往十分暴躁,被众人这样一说,刘黑山心里也是惊疑不定,对周田巡开始怀疑。他咬了咬牙,道:“你们几个,马上去他家中,把他妻儿老小全抓回山里来。” 他也不知问题究竟是出在周田巡身上,还是出在州府身上。总之拿住那周田巡的把柄,他就不信周田巡还弄不来确切的消息。 几名山贼得命,立刻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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