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让他觉得可笑的是,今日幸亏有诸侯军拦路阻截他。若不然真由他一人带兵入了京城,发现天子已死,恐怕他惹上一身腥气这辈子都难以洗脱了。 有些话谢无疾从不与旁人说,因为任何说出来的话都是当不得真的,唯有做出来的事方是实在的。至于别人如何想他,他亦不在乎。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断。 可即便他什么都没说,朱瑙却都懂了。 谢无疾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朱瑙,仿佛忘却了其他。直到有一阵强风刮过,吹得火舌东倒西歪,他才又收回心神。他低声道:“朱府尹,多谢你。” 朱瑙什么都没说,只笑了笑。火光照映下他的笑容格外顺眼。 又过片刻,两人各自回帐中休息去了。 ===== 一夜转眼就过去了,清晨时分,城中各户人家的门窗依次打开。有些百姓小心拘谨地从门窗中探出脑袋向外张望,有些胆大的直接走到了街上。 对于勤王军的到来,城中的百姓自然是欣喜的。那郭金里和厉崔虽也是穷苦贫民出身,然则二人皆是宵小无耻之徒,一旦得势便鱼肉百姓。这一年多来在叛军的摧残下百姓过得苦不堪言。 不过勤王军到底也是军队,京中百姓对他们也是心怀戒备的。谁知道是不是刚走个罗刹,又来个阎王?因此夜间百姓皆是门窗紧闭,直到天亮后才敢小心观望。 好在勤王军中虽然鱼龙混杂,也有不少偷鸡摸狗、贪财好色之徒,可比起残暴无度的叛军来说,勤王军已算十分客气的了。至少昨夜算是安然度过了。 天刚亮阿生就出了门。 他的母亲燕氏昨夜昏睡了一晚,好几回呼吸孱弱到让他担心母亲是不是已经死了。好在一夜过去后燕氏竟熬下来了,眼下也比前两日清醒了些,于是他便出来想替母亲打点水,寻些吃的。 水井旁已有几个邻人也在打水了,然而一桶水还没打上来,附近传来脚步声,众人颇有默契地一拥而散,在篱笆、矮墙等后方躲起来。 脚步声接近,一队巡逻的士卒走过,左右望望,没看见人,又走开了。 等士兵们走后,百姓才依次从掩藏物后钻了出来,开始小声交谈。 “刚才那些人是哪支军队的?” “好像是河南军的。” “哦,河南军。他们昨天从皇宫里卷了不少东西,大半夜悄悄摸摸地从皇城里推了几辆车出来往城外运呢!” “啧啧……” “那也比广晋军好。昨天晚上广晋军在城东驻扎的,城东那片官邸都让他们征用了。官邸里的东西他们还能留给别人?” “那又如何?还有凤翔军……” 老百姓的消息意外灵通,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百姓们就几乎已把勤王的那几路军队的来路都摸清楚了,对各军的风貌亦有了印象。 有人道:“都别说了。昨天只有延州军和蜀军撤出城,说是不想惊扰城中百姓,所以在城外驻扎的。这大冬天住在荒野上,也怪冻的。” “昨天先进城的也是延州军和蜀军。你们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听几个当兵的在那儿聊天,本来各路军队不是都撤了么?只有蜀军和延州军还愿意剿匪,结果其他几路当官的怕他们独占功劳,所以各留了一批人手下来阻挡他们。因为没拦住,这才跟着他们一起进京剿匪的!要是没有蜀军和延州军,那郭贼可都打算称帝了。” “还有这种事??” “那些人自己不剿匪,还想拦着别人剿匪?!呸,幸好没叫那厮们拦下来!真不要脸!” “一群天杀的狗官!” 百姓们顿时义愤填膺起来。 昨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因最后事情变了风向,所以各府军军官伊始阻拦延州军和蜀军的那些话他们自然不提了。可他们不提,昨日的事几千双眼睛瞧着,士卒们的口风并没那么严。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快就在京中传开了。 百姓们当下水也不打了,只聚在一起斥骂起叛军与无能的各府军,又夸赞起延州军与蜀军来。 不多时,外面的街上忽然有人叫道:“延州谢将军和成都朱府尹进城啦!” 老百姓们一愣,自己的事也不管了,忙都跑过去瞧热闹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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